在香江城的码头,早上的晨雾带着咸涩的海风,缠在仓库的铁栅栏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栏杆缓缓滑落,在地面积成一汪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而且,被追回来的紫檀木与黄杨木被整齐码放在左侧,油亮的木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被岁月擦亮的绸缎;右侧堆着那些被调换的劣木,虫眼与腐痕在对比下更显刺目,像块布满疮疤的皮肤,有的地方甚至长出了灰绿色的霉斑。沪港两地的记者围着展台拍照,闪光灯在木料上跳成一片,像撒了把碎钻,有个摄影记者特意蹲下身,镜头贴着地面,拍着两块木料拼接处的截面,嘴里念叨着:“得让读者看清这好料与劣木的本质区别,这密度、这纹路,差着不止一个档次。”
“许氏这是打翻身仗啊。”《香江商业报》的记者对着同行感慨,手里的钢笔在采访本上疾书,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采访本的边缘卷着角,显然是用了很久,“从被换料到主动展出,把危机变成转机,这步棋走得妙。你看这现场,记者比上次亨利集团造势时还多,说明大家心里还是认证据的。”上海来的摄影记者正调整镜头焦距,对着两块木料拼接处拍特写,镜头上的UV镜擦得一尘不染:“你看这截面,好木与劣木的年轮圈数竟差不多,只是疏密不同——倒像沪港两地,时间同流,境遇却曾分流,如今总算又汇到一处了。”他说着按下快门,快门声在清晨的仓库里格外清晰,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几只麻雀。
许峰站在人群外围,指尖捏着份刚收到的传真,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微微发卷。亨利集团残余势力在报纸上刊登的“读者来信”里,把追回的木料说成“香江珍稀紫檀,被许氏偷运至内地倒卖”,字里行间满是恶意揣测,还附了张码头工人指认的照片,那工人的脸被处理得模糊,却能看出穿着亨利旗下货运公司的制服,袖口还别着公司徽章,是只展翅的雄鹰图案。“陈宇,查这个工人的底细,还有他最近的行踪。”他对着挂在脖子上的对讲机低声说,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离得近的人能听见,目光扫过仓库角落,那里的监控探头正无声运转,镜头对着木料堆,记录下眼前的一切,“还有,盯紧工匠们的家人,加派人手巡逻,特别是王师傅家,他孙子还小,别让孩子吓着。”
司徒倩正在仓库角落的临时电话亭里打电话,老式拨号电话的转盘转起来咯咯作响,听筒里传来老教授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小叶紫檀确实有部分产自云南,但你们这批的纹理特征,更接近上海嘉定的培育基地——1970年司徒先生从香江带回的种籽,就是在那里培育成功的,我们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培育日志,纸都泛黄了,不过字迹还清晰。”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印着仓库抬头的便签纸上留下个墨点,忽然想起爷爷的日记里提过,当年为了证明木料来源合法,曾带着种籽样本往返沪港三次,光是通关文件就攒了厚厚一沓,用牛皮纸袋装着,放在樟木箱的最底层,防虫蛀的樟脑丸味至今还记得。“教授,我们想办个‘木料溯源展’,把种籽、培育记录、现在的木料都摆出来,能麻烦您带团队来香江做鉴定吗?”
“何止是鉴定。”老教授在那头笑起来,声音洪亮得震得听筒发颤,“我还要带1970年的种籽标本去,玻璃罐密封的,当年司徒先生亲手装的,上面还贴着他写的标签呢。让大家看看,好木料从不是谁的专属,是两地匠人一起养出来的,就像两棵树,根在一处,叶才会茂。”司徒倩放下电话,电话亭的玻璃上凝着她呼出的白气,用手指划开,能看到外面忙碌的人影。传呼机突然震动,是别在腰上的黑色摩托罗拉,屏幕上跳出母亲发来的消息:“家里窗户被砸了,别怕,已报警,警察在调查。你爸在楼下守着,我把存折和重要证件都收好了。”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块石头压住,指尖在传呼机上按出“知道了,注意安全,锁好门,别给陌生人开门”,发送键按下去时,指腹都在发烫,连带着掌心也渗出细汗,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
傍晚的工地食堂里,工匠们聚在一起吃饭,长条木桌上摆着搪瓷碗,里面是简单的炒菜和米饭,青椒炒肉里青椒多肉片少,蒸蛋羹颤巍巍的,撒着葱花。气氛却有些沉闷,连平时最爱说笑的阿荣都没怎么开口,扒拉着碗里的饭,筷子戳着蛋羹玩。香江木匠阿荣的妻子刚打来电话,说楼下总有人鬼鬼祟祟徘徊,夜里还听到敲门声,问“是不是有香江木料藏在家里”;上海老木匠王师傅的孙子在学校被同学嘲笑“帮着偷木料的”,哭着不肯去上课,说老师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这帮人太卑鄙。”司徒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搪瓷碗发出哐当响,菜汤都溅了出来,滴在洗得发白的工装裤上,“明着斗不过,就来阴的,欺负家里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冲我们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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