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花城广州,总会带着潮湿的热,木棉花落了一地,被往来的自行车轮碾过,踩上去软绵绵的,还带着点湿润的甜香。
许峰和司徒倩站在福利院门口,手里提着两袋水果和一叠新衣服——是司徒倩特意去百货公司挑的,浅粉色的连衣裙上绣着小小的木棉花,针脚细密,像极了广州街边随处可见的风景。
而且,这福利院的围墙爬满了爬山虎,深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墙头上还晒着几床被子,飘着淡淡的肥皂味。
“陈宇托广州的朋友打电话来说,晓雅这几天有点咳嗽,我带了些枇杷膏。”司徒倩把一个玻璃罐塞进帆布包,罐身上印着“川贝枇杷膏”的字样,是香江药房买的老字号,铁皮盖子上还贴着价格标签。
她指尖划过包上的拉链,金属链扣硌得指腹有点痒,忽然有些紧张,声音都放轻了:“你说……她会认我们吗?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说不定早把我们忘了。”
许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针织衫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才八岁,很多事可能还记不清楚,我们不用急着让她认亲。”
此时此刻,他正望着福利院斑驳的铁门,铁门上的红漆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锈迹,门环上还缠着几圈铁丝,像是防止松动的设计。那这样吧,倩儿“就当我们是普通的叔叔姐姐来看她,慢慢来,让她慢慢熟悉我们。”
这时,福利院的老师领着他们走进活动室时,许晓雅正坐在角落里看连环画,是本翻得卷了边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两条小辫子垂在胸前,发梢用红色的橡皮筋扎着,橡皮筋上还沾着点饭粒。
当听到有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睫毛很长,怯生生地往老师身后躲了躲,小手紧紧抓着老师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晓雅,这是许叔叔和司徒姐姐,特意从香江来看你的。”老师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发丝有点干燥,“他们带了你爱吃的水果呢。”
小女孩晓雅抿着嘴,目光落在许峰手里的水果篮上,那里放着几颗黄澄澄的橘子——是她昨天跟老师念叨过,说梦里爸爸给她买的橘子,又甜又多汁。
司徒倩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些,声音放得很轻:“晓雅,还记得姐姐吗?上次在照片里见过的,你爸爸抱着你的那张。”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从许振海日记里取出来的,许振海年轻时抱着婴儿的样子,背景是香港的街景,角落里能看到“许氏地产”的招牌,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发黄。
但晓雅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小鼻子微微抽动着,小手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男人的脸,指尖划过照片上的褶皱,忽然小声说:“爸爸……唱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清晰地传到许峰和司徒倩耳朵里。
许峰和司徒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爸爸唱什么歌?”
许峰柔声问,心跳忽然快了几拍,手心都有点出汗。晓雅歪着头想了想,小嘴里哼出一段不成调的旋律,咿咿呀呀的,节奏忽快忽慢,却能听出是粤剧《帝女花》的调子,是那段最经典的“香夭”。
司徒倩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酸酸的。她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抱着她,在广州的老屋里唱《帝女花》。
而且,她还想起幼年时,夜晚里月光总会透过木窗棂照进来,把自己和父亲影子拉得很长,父亲唱粤剧的声音特别浑厚,她总爱趴在父亲肩头,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晓雅真棒,”她握住晓雅的小手,手心有点凉,“姐姐也会唱,我们一起唱好不好?”
晓雅乖巧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太阳。司徒倩轻轻哼起“落花满天蔽月光”,调子婉转缠绵,带着粤剧特有的拖腔,活动室里的其他孩子都安静下来,放下手里的玩具,好奇地望着她们,有几个还跟着轻轻晃脑袋。
这小女孩晓雅跟着哼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大,唱到“帝女花,愿丧生回谢爹娘”时,小肩膀忽然微微耸动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爸爸……哭。”她抽噎着说,小手抹着眼泪,“爸爸唱这个,就会哭,还会抱着我,说对不起妈妈。”
许峰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头发软软的。“爸爸是想妈妈了,也想晓雅。”他低声说,想起日记里许振海写的“晓雅妈走得早,难产没留住,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晓雅”,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感觉闷闷的。
“晓雅,跟我们回香江城好不好?那里有很多人想听你唱歌,还有你爸爸留下的东西,我们一起看看。”
然而,小女孩晓雅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司徒倩,又看了看许峰,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司徒倩的衣角,布料被攥得皱了起来。“姐姐……也唱吗?”她小声问,带着点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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