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听到还有富余?眼睛都大了，在工部有材料富余意味着功绩，金钱，李清廉当然反应了过来。
李清廉和赵振听说贾政有此良法，如论如何都要看一看。
两人赶紧拉着贾政去查看试验情况。
时间虽然尚早，但是西市的喧嚣已如潮水般漫开，贾政掀开车帘的刹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
自南向北五十排商铺如巨龙盘踞，每排三百米长的街面上，绸缎庄的绣幡、铁器铺的砧声、食肆的蒸笼气交织成目眩神迷的市井画卷。
我的天......
赵振探出头时，下巴差点掉在车辕上，
都说西市通九省，没想到光是铁器街就有这么多铺子！
他指着不远处一家挂着 胡记锻坊 幌子的铺子，只见门口堆着的锄头犁耙如山高，十几个工匠赤着膊抡锤，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
贾政和赵振都是颇有家资之人，府内的采买极少参与，更不要说就这样深入这些城边上的集市。
李清廉看着街边挑夫肩上扛的铁锭：
看到那黑皮铁了吗？都是从直隶运来的生铁矿，在西市熔锻后再销往各地。
他的马车刚驶过一家香料铺，突然被迎面而来的驼队挡住 ——
七峰骆驼驮着油布包裹，脚夫们喊着号子：
让让！扬州运来的苏木香料！
贾政望着街面上摩肩接踵的人群，有穿着锦袍的富商在绸缎庄验货，有扎着白头巾的西域商人在茶肆讨价还价，更有推着独轮车的小商贩穿梭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
热乎的胡饼！刚出炉的铁器！
他从未想过，这个时代的商业集市竟有如此规模。
老爷，柒号工坊到了。
车夫的吆喝声打断思绪。
贾政抬头，见一座三进院落的工坊坐落在铁器街顶头，门楣上 柒号工部直属 的匾额被油烟熏得发黑，却掩不住后院传来的密集锻打声。
西市上皆是前头门面，后面作坊或者仓库的格局。
管事白煦风早已候在门口，他身着青布短褂，袖口磨得发亮，见到贾政三人，连忙拱手：
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走进后院，热浪夹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三十多个工匠围着五座熔铁炉忙碌，炉中翻涌的铁水映红了他们古铜色的肌肤。
白煦风引着众人来到最里侧的偏院，这里的锻打声格外清亮，几个工匠正用特制的长钳夹着钢条淬火，水池中腾起的白雾带着热浪。
大人请看！
白煦风指着案上排列的钢条，每根都泛着蓝汪汪的光，
按您给的方子，用锰矿配铁砂熔炼后淬火，这 寒光钢 算是成了！
他拿起一柄刚打好的匕首，刀刃在天光下宛如一泓秋水。
李清廉接过匕首，用普通铁器在刃口轻划，竟未留下痕迹：
好钢！比我当年见过的百炼钢还要透亮！
何止透亮。
贾政拿起另一根钢条，分量竟比寻常铁条轻了近三成，
白管事，按这钢料的强度，若是锻造长枪和长刀，能减薄减重多少？
至少三成！
白煦风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小的试过了，用寒光钢做枪头，配掺了竹纤维的木杆，不仅轻便，还能承受百斤力道！
他指向墙角的兵器架，那里插着几杆新锻的长枪，枪缨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枪尖却稳如磐石。
赵振突然抓起一杆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戳，青砖竟被戳出个凹痕，而枪尖毫发无损：
乖乖！这要是拿到战场......
先别想战场。 贾政打断他，目光扫过堆在角落的锰矿石，
我问你，按这个试炼进度，五千套兵器的钢料，可足够？
白煦风立刻算盘打得飞快：
回大人，若全用寒光钢，原本需三万斤铁的缺口，现在只需两万斤！按京营送来的普通砂铁，采用新方法至少能熔出两万一千斤......
柒号工坊的锻打声似乎骤然停歇，贾政三人望着案头泛着冷光的寒光钢条，相视一笑。
白煦风递上的算盘珠还在轻轻晃动，最终定格的数字让赵振喉结猛地滚动：
“按这算法，三万套兵器换下来，竟能结余六千多斤铁！”
李清廉抚着胡须的手微微发颤，工部定价一套四十两银子，老花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六千多斤铁，全部冶炼成兵器，最终折成银子......”
他话音未落，贾政已接口道：
“按照工部定价，这批钱近八万两银子.....”
“近四成的银两能截留下来！”
赵振兴奋地一拍大腿，震得案上的钢条嗡嗡作响。
他忽然压低声音，“可原本的分账规矩...... 户部两成、工部两成、京营和兵部五成，还有一成留作砂铁采买。如今咱们截留这么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贾政指尖划过寒光钢的刃口，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兵器质量未降反升，本就是大功一件。其余各方照旧分账，工部多留的这部分，就说是‘新术节省’。”
他目光扫过工坊内忙碌的工匠，熔炉中翻涌的铁水映得众人面色通红，
“毕竟，谁能想到用锰矿和玄冰铁淬火，竟能让铁料损耗减半？”
李清廉沉思片刻，突然轻笑出声：
“好个‘新术节省’！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能让工部充盈起来。只是......”
老尚书的眼神变得深邃，
“王子腾和甄家那些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这块肥肉。”
“他们若问，便让白管事拿出试炼记录，实际上咱们的成本还增加了，要不如此兵器的质量能高么。”
“再说，他们的钱又不见少。不过咱们的保密措施要好！”
贾政拿起一旁的《炼钢要诀》手抄本，纸页间还残留着锰矿的黑紫色粉末，
“每道工序、每种配料都写得清清楚楚，就算他们想找茬......”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也得先能懂这‘寒光钢’的冶炼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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