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的晨光刚漫过废墟的断墙,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搅得发颤。风里裹着的不是晨露的凉,是从九天坠下来的、带着腐朽味的冷——那道怨毒的声音还没散,乌云已经像墨汁倒进清水里,顺着天际线往南域压过来,把刚亮起来的天又染回了暗灰色。
楚天站在之前立誓的地方,脚边还留着萧尘尸体被拖走的浅痕,土粒里混着点萧尘长袍上的云纹丝线,被风吹得打旋。他指尖摩挲着胸口的玉珏,兰花纹的温度比刚才又暖了点,像是在提醒他:别慌,我还在。
不远处的土坡后,偷偷探出几个脑袋——是南域的村民。之前玄黄作乱时,他们躲在山洞里,今早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才敢出来看看。王大娘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看见楚天站在废墟里,又赶紧缩了回去,却把自家小孙子往前推了推:“快,把这饼给楚小哥送去,他守了咱们一晚上了。”
小娃子攥着麦饼,怯生生地往楚天方向挪,手里还捏着株刚冒芽的狗尾草——是昨天在废墟里找到的,茎秆还带着点焦黑,却硬是顶出了毛茸茸的穗。他刚挪到离楚天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楚小哥,我爹娘……还能回来吗?”
楚天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娃子手里的狗尾草,草叶上的露水沾在他指腹,凉丝丝的。他想起妹妹楚瑶小时候,也总在楚家后院摘狗尾草,追着他喊“哥,你看这个像不像小扫把”。那时候的阳光比现在暖,妹妹的手也像这草叶一样软。
“会的。”楚天的声音放得很轻,比风还柔,“他们只是去了别的地方,等春天来了,雪化了,说不定就回来了。”
小娃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麦饼塞到楚天手里,又把狗尾草递过去:“那这个给你,娘说它能活,咱们就能活。”
楚天接过麦饼和狗尾草,指尖捏着草秆,突然觉得心里的沉劲轻了点——他守的不是一片冰冷的废墟,是这些攥着麦饼、抱着希望的人,是这些连草芽都舍不得丢的小娃子。这才是花梦瑶说的“情”,是他立的“道”。
“楚小哥!”王大娘从土坡后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是刚煮好的米汤,还冒着热气,“快喝点热的,你站了一晚上,身子该冻着了。”
越来越多的村民从藏身处走出来,有人扛着锄头想帮着清理废墟,有人抱着自家织的粗布想给楚天裹上,还有个老木匠,手里拿着半块没雕完的木牌,上面刻着“楚”字——是想给战死的楚家兄弟立碑用的。
叶孤舟看着这一幕,眼眶有点热。他之前总觉得主人的“守护”太沉,现在才明白,这沉劲里藏着的,是这么多活生生的人。阿蛮已经撸起袖子,帮着村民搬断梁,还把怀里的竹册掏出来,跟老木匠一起记战死兄弟的名字,笔尖在竹册上划过,沙沙的响,像在跟死去的兄弟说话。
就在这时,天上的乌云突然“咔嚓”一声裂了道缝,不是打雷,是有东西从云层里钻出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像片枯树叶,慢悠悠地飘下来,落在离楚天十步远的地方。
影子落地时,卷起一阵黑风,风里裹着的不是土,是细碎的、泛着灰光的残魂,那些残魂里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喊声,是之前被玄黄污染的凡人魂魄!黑风掠过小娃子的狗尾草,草穗瞬间就蔫了,变成了灰黑色。
“楚小哥!”王大娘赶紧把小娃子拉到身后,村民们也都往后退,脸上满是害怕——这气息比玄黄还可怕,像坟里爬出来的东西。
楚天把麦饼塞给小娃子,又把狗尾草小心地放进怀里,慢慢站起身。他盯着那道黑影,指尖的破界之力已经在打转,却没立刻出手——他能感觉到,这黑影的气息里,有跟玄黄一样的长生殿印记,却比玄黄更老、更毒。
黑影慢慢显出身形:是个穿着黑袍的老头,袍子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符文里还嵌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他的手枯得像老树枝,指尖缠着几道黑色的布条,布条末端坠着小铜铃,一动就发出“叮铃”的响,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他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的魂幡,幡面上缝着无数细小的指甲,风一吹,指甲就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枯荣老怪!”叶孤舟突然喊出声,声音里满是震惊,“你不是在长生殿闭关吗?怎么会来南域!”
枯荣老怪歪了歪头,脖子发出“咔哒”的响,像是生锈的轴。他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扫过叶孤舟时,像在看一块没用的石头:“叶家的小崽子,倒是长记性。老夫闭关,就是为了炼化玄黄留下的残魂,没想到……”
他的目光落在楚天身上,黄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贪婪:“没想到你这小子,不仅杀了玄黄,还得了轮回镜的本源。倒是省了老夫不少事。”
楚天皱紧眉头,握着玉珏的手又紧了点——玉珏突然发烫,像是在警告他:这老怪手里的魂幡,藏着大问题。他“看”到魂幡里,除了凡人的残魂,还有一缕极淡的、熟悉的气息——是花梦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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