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天。
那维莱特似乎总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来到这家能隔绝外界喧嚣的小店。
他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一丝潮湿的雨气。
林凡注意到，这一次，他没有带那本标志性的笔记本。
他依旧要了一杯清水，坐在了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进入观察和思考模式，而是真的就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雨帘，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店里的气氛一如既往。
胡桃正拉着新来的客人，唾沫横飞地推销她的“买一送一”优惠券；香菱在厨房里叮当作响；温迪在广播站里，正拉着一首悠扬的璃月古调。
就在这时，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瑶瑶，一路小跑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编好的花环，花环上点缀着几颗晶莹的露珠，看起来格外清新。
她跑到那维莱特桌前，踮起脚尖，努力把花环举到他面前。
“大哥哥，送给你！”瑶瑶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用清心编的，淋了雨之后，闻起来特别香哦！”
那维莱特回过神，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纯粹善意的小女孩。
在过去，他可能会立刻开始分析：对方的行为动机是什么？
「清心」的花语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接受这份礼物后，自己是否需要承担某种对等的回报义务？
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看着瑶瑶那双清澈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想起了钟离先生说的「仁爱」，想起了芙宁娜女士说的「这本身就是奖励」。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林凡都有些惊讶的举动。
他缓缓地站起身，然后，蹲了下来。
这个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绝对威严与仪态的最高审判官，就这么自然地蹲下身，让自己高大的身躯，与眼前的小女孩保持在同一高度。
他伸出双手，郑重地从瑶瑶手里接过了那个小小的花环。
“谢谢你，瑶瑶。”他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平稳无波的法庭宣读式语调，而是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我很喜欢。”
没有分析，没有记录，没有探究。
只是单纯地，感受着这份小小的、美好的善意，以及收到礼物时，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瑶瑶开心地笑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平时看起来很严肃的大哥哥，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
“不客气！”她说完，又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那维莱特拿着那个小小的花环，在原地蹲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
他没有把花环戴在头上，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桌子的一角，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做完这一切，他一抬头，正好看到芙宁娜抱着胳膊，靠在不远处的书架上，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哟，我们的那维莱特先生，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芙宁娜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那维莱特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他看着芙宁娜，想了想，主动开口说道：“芙宁娜女士，我拜读了你最新一期的专栏。”
芙宁娜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
“哦？是吗？那你有什么高见？”她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快来夸我”的得意模样。
那维莱特的神情依旧严肃，他用他那特有的、严谨的措辞说道：“关于那篇题为《论笑容的弧度与情感真实性的非线性关系》的文章…”
芙宁娜的嘴角开始抽搐。
这家伙，连评价一篇文章都像是在做学术报告。
“我认为，”那维莱特继续说道，“虽然你的论证过程缺乏有效的数据支撑，逻辑链条也存在一些主观臆断的跳跃，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词。
“…你的观察，很细腻。”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级别的赞美了。
芙宁娜先是愣在原地，足足过了三秒钟，她才反应过来那维莱特到底说了什么。
下一秒，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毫不顾及形象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天哪！那维莱特！你…你终于学会说「人话」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直不起腰，只能扶着旁边的书架。
那维莱特看着她夸张的反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惑。
他说错什么了吗？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的表达，有什么问题吗？”他认真地问道。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芙宁娜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走到那维莱特面前，踮起脚，像个大姐姐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宣布，你在「如何成为一个正常人」的课题上，取得了阶段性的重大胜利！值得嘉奖！”
林凡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
他能感觉到，那维莱特是真的变了。
他开始尝试着去理解，去感受，而不是仅仅去分析和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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