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营地像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机器,在经历了惨烈战斗的洗礼后,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更加紧密地凝聚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去寻找新的家园——而奋力运转。这种蓬勃的生机,冲淡了战争留下的阴影。
傍晚时分,外出侦察的林栖和负责寻找合适水力地点的沈槐几乎同时回来了。
众人在作为议事厅的大帐篷里聚拢,中间燃着一堆篝火,驱散着初夏夜晚渐起的凉意。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一张或沉稳、或稚嫩、或沧桑却都写满认真的脸庞。
林栖先说了侦察情况,内容与之前对沈云疏说的基本一致,但补充了一点:“望南堡集市,陈氏商队的人不在,据说是回江临府了,要过段时日才来。”
沈槐则汇报了下游的勘测结果:“往下游走三里多,有个河湾,水流又急又稳,岸边也平坦,石头多,好打地基。我估算了一下,搭建水轮的材料,结实的木头咱们有,轴件可以用缴获的那些铁矛杆改,就是需要时间,起码得十来天才能初步架起来。”
沈云疏仔细听着,将这些信息在脑中整合。然后,她看向围坐的众人,清晰而平稳地说道:“各位叔伯婶娘,兄弟姐妹。今天这一战,我们赢了,守住了家,但也彻底暴露了。边军的到来,意味着这里不再是我们能长久隐藏的乐土。”
帐篷里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云疏身上,等待着领路人的抉择。
“我和周大哥、林栖商量过了,决定南下,去相对安定的江临府。”她的话语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这不是仓皇逃命。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接下来,我们要做几件事。”
她屈指数来,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第一,加固营地防御,防范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包括溃兵、流匪,甚至是……可能的官军。栅栏加厚,壕沟加深,了望哨增加班次。”
“第二,全力储备物资。食物、药品、武器、御寒的衣物,所有能带走的,都要准备好。尤其是耐储存的干粮和肉干,要开始大量制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提升我们自身的实力。周大哥负责战斗和行军训练,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学习基本的自保技能和长途跋涉的纪律。林栖负责探明南下的最佳路线,尤其是野鹿峡那条通道,要摸清路况、水源和危险。工坊这边,继续改进武器,尤其是火药和星铁的应用。”
“第四,保持与陈氏商队的联系。等他们下次来时,我们要换取更多关于江临府的情报、更精细的地图,以及我们无法自产的紧要物资,比如上好的硫磺和特定的药材。”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新加入的面孔,看到的是信任,是决心,而非恐慌:“前路必然艰难,可能比我们逃荒来时更险。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各司其职,互相扶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们要去南方,建立一个新的,更安全,更安稳的家!”
她的话语没有过多的煽情,却充满了务实的信心和凝聚人心的力量。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新的火焰,那是对未来的期盼,也是在无数次绝境中磨砺出的不屈与坚韧。
“听云疏的!”周砚第一个沉声应和,声音斩钉截铁。
“对!我们跟着沈姑娘!”李老四捂着肩膀,激动地喊道。
“去南方!建新家!”赵石挥舞着拳头,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向往。
春婶抹了下眼角,大声道:“咱们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闯过?不怕!”
沈槐和王氏也用力点头,石头和阿昌更是兴奋地交头接耳。
看着群情振奋的众人,沈云疏心中暖流涌动。她抬起手,压下声音:“好!既然如此,大家早些休息,明天开始,按计划行事!”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或回帐篷休息,或去接替值守。沈云疏走出帐篷,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夕阳早已沉入群山之后,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璀璨而宁静,与清晨的战火轰鸣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周砚和林栖走到她身边。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一步步走,把每一件事做实。”周砚望着星空,语气沉稳。
林栖望着南面被夜色笼罩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群山轮廓,沉默片刻,道:“三日后,我出发,探野鹿峡纵深,及南下路径。”
沈云疏看着这两位一路走来最可靠的伙伴,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安定。他们一个如山,提供着坚实的依靠和力量;一个如影,在黑暗中为他们探寻前路。
“好。周大哥,营地安全、训练和工坊,就拜托你了。林栖,探路一事,量力而行,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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