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长安城已陷入沉睡。
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黑漆马车,在清冷的长街上悄然行驶。车轮裹着厚厚的毡布,碾过石板路面,只发出细微的闷响。崔器亲自驾车,他身上那股军人的煞气被收敛得干干净净,整个人融入了浓重的夜色。
马车最终停在了大兴善寺坊的东南角,上清宫那座高大的山门前。
上清宫是大唐皇家道观,地位尊崇。即便是深夜,门前依旧有两名佩剑的年轻道童值守。他们看到马车停下,立刻上前,手按剑柄,神情警惕。
崔器跳下马车,递上一枚鸿舻寺的腰牌,以及一张折好的名帖。
“鸿舻寺卿顾长生,有要事求见李含光大法师。”
道童接过腰牌与名帖,仔细验看后,其中一人转身快步跑入宫内。另一人则依旧守在原地,目光停留在顾长生的马车上,不离半步。这里的规矩森严,即便是四品高官,深夜造访也必须遵循通报的流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名道童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手提灯笼的老道士。老道士须发花白,步履沉稳。
“顾寺卿,家师有请。”老道士对着马车躬身行礼,“只是宫规所限,车马与护卫,需在外等候。”
顾长生掀开车帘,走了下来。他将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交给崔器。
“你在此等候。”
崔器接过木匣,点了点头。
顾长生随着那名老道士,跨入了上清宫的山门。
与外界的清冷不同,宫内松柏森森,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降真香气息。脚下的石径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的殿宇楼阁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显得庄严肃穆。
他们没有走向正殿,而是沿着一条偏僻的廊道,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一座独立的院落前。院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漱玉”二字。
老道士在门口停下脚步,侧身让开。
“顾寺卿,家师就在里面。”
顾长生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极为雅致。一株老桂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静室,此刻窗纸上透出明亮的烛光。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门未锁,顾寺卿请进。”
顾长生推开静室的门。
一股混杂着丹砂、墨香与陈年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陈设极为简单。靠墙三面,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上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经卷典籍。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散落着几件青铜制的星盘与龟甲。
书案后,坐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五十余岁,身着一尘不染的月白道袍,头戴逍遥巾,须发皆已花白,面容却清癯,不见一丝老态。他的双眼明亮而深邃,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门口的顾长生。
此人,便是当今道门公认的学问第一人,上清宫大法师,李含光。
“深夜造访,搅扰法师清修,长生失礼。”顾长生对他行了一礼。
“顾寺卿客气了。”李含光站起身,还了一礼,动作一丝不苟,“寺卿身负皇命,巡查西域,如今载誉归来,乃我大唐之幸。贫道一介方外之人,能得寺卿亲访,实是荣幸。请坐。”
他伸手示意顾长生在书案对面的蒲团坐下。
顾长生坐定,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那个木匣,放在了书案上。
“法师学究天人,于格物致知之道,见识远超常人。长生此来,是有一桩奇案,想向法师请教。”
李含光看着那个木匣,没有立刻去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顾长生的脸上。
“顾寺卿过誉了。贫道所学,不过是道藏中的些许皮毛。鸿舻寺掌管四夷朝贡,寺卿见多识广,长安城中若有奇案,恐怕也难不住寺卿。”他的语调平和,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
道门清净,不喜沾染俗务。尤其,是与官府的刑案扯上关系。
顾长生没有再多做解释。他伸出手,缓缓打开了那个木匣的锁扣。
“啪嗒。”
一声轻响。
他将木匣推向李含光。
匣子内,用明黄色的软缎分隔成几个区域。
左侧,是那卷从碑林中取出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的拓片。
右侧,则是一排贴着标签的白瓷小碟。碟中分别装着从尸体上采集的白色晶体、褐色粉末、红色颗粒,以及那块雕工精细的黑色圣甲石。
最中间的位置,静静地躺着那枚成色与重量都不对的开元通宝。
李含光的目光,在看到匣中之物时,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的视线在那些奇怪的物证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那卷拓片上。
“大秦景教碑?”他认出了这件东西,“此碑贫道也曾研究过。其中所述‘三一妙身,无元真主’,与我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说,有暗合之处。”
“法师请看碑文之下。”顾长生说道。
李含光闻言,目露一丝不解。他戴上一副由水晶磨制而成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将拓片取出,在书案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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