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谷的帅帐内，只有洛云曦与沈辞两人。一张崭新的作战地图铺在桌上，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笔迹，勾画出了一个大胆而又周密的作战计划。
“A计划，由霍青将军率领镇北军主力，携带一百五十把‘雷弩’，沿东线大道，大张旗鼓，驰援迷雾之海。”沈辞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清晰的红线，“我们会放出风声，就说这是我们所有的家当，毕其功于一役。”
“而真正的杀招，是B计划。”洛云曦的手指，点在了地图西侧一处极其隐秘的标记上，“由我亲率五十名‘破晓’营的精英，携带最精良的五十把‘雷弩’和所有的‘源能爆破箭’，通过这条早已废弃的‘黑风密道’，绕到流沙河谷的侧后方，直捣‘天罚军’的心脏。”
这是一个典型的声东击西之计。但要让敌人相信，戏必须做足。
“这份计划，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全部内容。”沈辞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从明天开始，我会将A计划的‘绝密’手令，分别交给兵部的李侍郎、主管后勤的陈尚书，以及……魏征老将军。”
这三个人，都是天启的元老重臣，也是沈辞根据过往种种蛛丝马迹，初步筛选出的、嫌疑最大的人。
“而我，”洛云-曦微微一笑，“会负责让霍青相信，我真的把主力交给了他，并且因为他的‘忠心’，对他委以重任。”
第二天，一场“激烈”的争吵，在镇北军的高层会议上爆发了。
霍青“愤怒”地指责沈辞，认为将主力部队和新式武器全部投入到驰援归墟的无底洞里，是拿天启的国运做赌注。而沈辞则“固执己见”，甚至搬出了摄政王洛云曦的命令来强行压制。
两人拍着桌子，几乎要刀兵相向。最后，在众将的“苦苦劝说”下，霍青“愤然”离席，表示将“誓死执行命令，但保留意见”。
这场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成功地向外界释放了一个信号：天启高层内部，因为是否驰援归墟的问题，已经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而那份关于A计划的“绝密”手令，也如计划一般，送到了三位元老的手中。
所有人都知道，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
秦风和他麾下最精锐的情报组织“鹰眼”，早已化整为零，如同空气般渗透到了冰封谷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不监视任何人，只监视“异常”。
一只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信鸽，一个突然向家人“报平安”的仆从，甚至是一句在酒馆里“无意”中说出的醉话……任何一点不合常理的细节，都将被记录在案。
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是兵部的李侍郎。他拿到手令后，将自己关在营帐里整整一个时辰，出来时双眼通红，显然是天人交战了一番，但最终，他没有任何异动。
第二个被排除的，是后勤部的陈尚书。他是个谨小慎微的胖子，拿到手令后，第一时间将其锁进了自己从不离身的七巧机关盒里，然后便开始唉声叹气地计算起粮草的消耗，再无其他动作。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最后一个人。
魏征。
这位在军中德高望重，一生忠勇，曾是洛云曦父亲左膀右臂的老将军。
“鹰眼”的密探回报，魏征老将军在拿到手令后，表现得毫无异常。他和平时一样，巡视营地，指点年轻士兵，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去马厩看了看自己的老伙计。
一切都显得那么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一个细节。
一个负责打扫魏征营帐的火头军，在傍晚时分，向伙房的管事请了个假，说是老母亲托人带了信，他要去营地外的驿站取一下。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但秦风的卷宗里，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名火头军，三年前就已是孤儿。
帅帐内，当秦风将最后这条情报呈上来时，沈辞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魏叔他……看着我长大，他怎么会……”
“越是不可能的人，才越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洛云-曦的语气冰冷，“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这位老将军。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洛云曦和沈辞的身影出现在魏征的营帐外时，那位刚刚从驿站“取信”回来的火头军，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营帐内，魏征正坐在灯下，仔细地擦拭着自己那把从不离身的佩剑。看到两人进来，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殿下，元帅，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他缓缓起身，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
洛云曦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小巧的金属徽章，扔在了他的桌上。
那是“方舟基金会”的徽记。
看到徽章的瞬间，魏征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看来，你认识这个东西。”洛云-曦的目光如同利剑，刺入他的内心，“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你的‘母亲’，在信里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魏征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不再有丝毫伪装，只剩下一种刻骨的怨毒与疯狂。
“为什么？”沈辞的声音在颤抖，他上前一步，痛心地问道，“魏叔！为什么是你？！陛下待你不薄，天启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魏征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又悲凉，“我为天启流尽了血，可结果呢？先皇死后，你们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沈辞，看得到她洛云曦！我魏征，就只能做一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老朽吗？！”
“基金会的大人找到了我，他们承诺，只要我帮他们，等新的秩序建立，我，魏征，将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王！”
他的眼中，燃烧着对权力的、早已扭曲的欲望。
“蛇，终于出洞了。”洛云-曦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怜悯。
“把他拿下。”她转身，不再看那张疯狂而又可悲的脸，“天亮之后，全军面前，公开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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