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成功的喜悦,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石琉的世界里漾开层层叠叠、永不停歇的欢快涟漪。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肉眼可见的粉红色光晕里,走路带风,哼歌不断,连给植物浇水时都像是在跳某种神秘的祈福舞蹈。
他那颗石榴心脏,如今充盈着前所未有的甜蜜汁液,饱满得几乎要裂开。对待蓝浔,更是从之前的笨拙退缩,一键切换到了“全天候无死角贴心暖宝宝”模式。
“蓝浔,你渴不渴?我刚榨了石榴汁!”
“蓝浔,你冷不冷?我把毯子拿来了!”
“蓝浔,你肩膀酸不酸?我帮你捏捏!”
其热情程度,连店里最迟钝的绿萝都快看不下去了。
蓝浔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过于密集的关爱。他天性喜静,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石琉这团行走的火焰突然毫无保留地将他包裹,让他时常有种置身于夏日正午阳光下的眩晕感。但看着石琉那双亮晶晶的、写满了“快夸我快需要我”的眼睛,他心底那点无所适从便化作了无奈的纵容和一丝隐秘的甜。
他会接过那杯过于甜腻的石榴汁,小口喝完;会任由石琉用那张印着夸张笑脸的毛毯把他裹成一只蚕蛹;会在石琉手法粗糙的按摩下,微微闭上眼,感受那带着薄茧的指尖传递来的、笨拙却真挚的暖意。
一种全新的、亲密而自然的节奏,在两人之间逐渐形成。
石琉依旧经营着他的咖啡馆,精力充沛地忙碌着;蓝浔也继续着他的绘画,在安静中捕捉植物的灵韵。不同的是,他们的世界有了更多理所当然的交叠。
石琉会在不忙的时候,蹭到蓝浔画画的桌子旁,也不打扰,就撑着下巴看对方纤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下的阴影,或者看着干净的纸面上如何被细腻的线条赋予生命。蓝浔则会在他短暂的休息间隙,走到吧台边,看石琉如何熟练地操控咖啡机,如何在氤氲的蒸汽里,带着灿烂的笑容为客人递上一杯杯温暖的饮品。
他们开始分享更多琐碎的日常。石琉会絮絮叨叨地讲咖啡馆里遇到的趣事,或者某株植物又长了新叶;蓝浔则会偶尔提及绘画进度的瓶颈,或者分享某个关于植物特性的冷知识。
爱意并非总是轰轰烈烈,更多时候,它渗透在这些看似平常的陪伴与分享里,像植物根系下的涓涓细流,无声却坚定地滋养着彼此。
这天傍晚,咖啡馆打烊后,两人并肩坐在二楼的公寓阳台。暮色四合,天边残留着一抹暖橙与绛紫交融的霞光,晚风带着初夏的微醺气息。石琉手里摆弄着一盆长势喜人的碰碰香,蓝浔则翻看着自己厚厚的素描本,里面记录了他这段时间在“榴火”的所见所绘。
“你看,”蓝浔翻到一页,指给石琉看。画面上是咖啡馆一角,垂落的绿萝,吧台上反射着阳光的玻璃罐,以及一个正在擦拭咖啡杯的、红发青年的背影。线条简洁,却生动传神,尤其将石琉那份专注和活力捕捉得恰到好处。
“哇!你什么时候画的?”石琉凑过去,眼睛发亮,“把我画得这么帅!”
蓝浔浅浅一笑,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那个背影:“还有很多。”
他继续往后翻。有石琉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给一株娇贵植物换土时,鼻尖沾了点泥土的滑稽样子;有他午后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憨态;有他举着刚烤好的、形状有点歪曲的小饼干,一脸献宝似的得意……
每一幅画,都像一帧被定格的时光,记录着石琉不曾留意的、却无比真实的瞬间。而透过这些画,石琉清晰地看到了蓝浔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那样安静,那样专注,带着画家独有的敏锐,和一种……沉淀在笔触深处的温柔。
石琉的心被一种饱胀的情绪填满,他放下手里的碰碰香,侧过身,无比认真地看着蓝浔。
“蓝浔,”他的声音在暮色里显得格外低沉而温柔,“我们把它们……做成一本真正的书,好不好?”
蓝浔微微一怔,抬眼看他:“书?”
“嗯!”石琉用力点头,眼神灼灼发亮,“不是你的那些专业图鉴。是一本……属于我们两个的,关于‘榴火’,关于这些植物,关于……我们的书。”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里面有你的画,也可以配上一些文字,写写这些植物的故事,写写我们是怎么遇到的,写写……嗯,反正就是记录下来的那种!”
这个念头并非一时兴起。在看到蓝浔画作的瞬间,在感受到彼此间那份日益深厚的羁绊时,他就产生了这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份美好具象化,想要创造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可以触摸和珍藏的永恒见证。
蓝浔看着石琉眼中闪烁的、如同孩子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光彩,感受着他话语里那份毫无保留的、想要将他们共同拥有的世界凝固下来的渴望,心弦被轻轻拨动了。
他低头,看着素描本里那些承载了温暖记忆的画面。记录,本身就是他擅长且热爱的事情。而将记录的对象,从纯粹的植物,扩展到这间充满生机的咖啡馆,扩展到眼前这个像太阳一样照亮了他原本清冷世界的人……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无比美妙而浪漫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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