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勇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那天我和秀莲说话,聊着聊着就提到生孩子的事,我说了她两句,她就急了,说自己也没办法。我当时气头上,说了句‘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摆设的’,然后就摔门出去上班了,没成想……没成想她会做傻事。”
他的话跟孙父孙母还有孙书记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
“你离开家里以后,除了你妈,还有没有人见过她?”奚棠继续追问。
孙勇摇摇头,声音更低了:“没有,我出去后就直接去上班了,家里就我妈在,没有其他人进来过。后来到了吃饭时间,我妈去叫秀莲做饭,就发现她倒在炕上,农药瓶就在旁边,已经空了,瓶子被公安特派员带走了。公社卫生院的医生来,说已经救不活了……”
说到后面,他泣不成声。
孙书记在旁边适时开口:“公安同志,小勇这孩子老实,肯定不会撒谎。秀莲这事就是她自己一时之间想不开,做了傻事。秀莲没了,小勇比谁都难受,你们现在也问得差不多了,就别再逼他了。”
奚棠没有搭理孙书记,再次扫视过整洁的院子后,她又继续盯着孙勇:“从你摔门出去上班到你妈发现李秀莲出事,中间隔了多长时间?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屋里有动静?”
孙勇做出思考状:“我说8点上班的,家里是11点做饭,大概隔了三个小时吧,走的时候我没注意听屋里的动静,没感觉到有异常。”
孙家这边明显是问不出什么了,三人决定去问一下村里其他人,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得知他们的打算,孙书记坚持要陪同:“公安同志,你们第一次过来,不认识路,我陪着你们吧,也好帮你们叫人,省得你们走冤枉路。”
“孙书记,您是公社领导,平时肯定忙得很,就不用一直陪着我们了。”奚棠开口拒绝,“我们自己跟村民聊聊就行,不麻烦您了。”
邱学军也跟着附和:“是啊孙书记,您先去忙您的事,我们了解完情况,后续有需要再跟您联系。”
孙书记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推辞的坚持:“不行,秀莲是我侄媳妇,算起来也是我家里人,她出了事,我这个当长辈、当领导的,更得陪着你们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又怎么给她爹妈一个交代?”
人在屋檐下,奚棠三人也不好再坚持,只能任由他跟着。
就这样,几人在在村里转了大半圈,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但凡碰到跟李秀莲有过往来的村民,要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要么就和孙家人的说法一样,是李秀莲自己想不开。甚至有些村民见了他们也只敢匆匆点头,转身就关紧了院门,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看来村民们都有顾虑,硬问也没用。”邱学军趁孙书记没注意,压低声音跟奚棠嘀咕,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奚棠想了想,决定先回所里整理线索。但她还没有说话,孙书记先开口了:“两位公安同志,晌午头太阳毒,走这么久也累了,去家里吃口便饭吧?就炒两个家常菜,垫垫肚子再忙也不迟。”
“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奚棠礼貌推辞。
孙书记的语气十分热络:“你们为秀莲的事跑前跑后,我们做长辈的总得表示表示,不然传出去该说我们家不懂事了。都是些家常菜,不值什么。”
说着他拉起邱学军就想走,奚棠本来还想拒绝,但看到孙书记是往孙家的方向走之后,到嘴的话说出来就变了:“孙书记,你家和孙勇家很急吗?”
“我和小勇他爸是亲兄弟,分配的宅基地就在一个地方,我们两家就紧挨着起了房。”孙书记解释道。
听到这话,奚棠和邱学军没有再拒绝。
跟着孙书记走进他家院子时,孙书记媳妇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奚棠和邱学军,她十分高兴:“公安同志来了啊,你们先进屋里坐着等等,我炖了鸡汤,再炒两个素菜,很快就好。”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厨房。
等进了屋里,奚棠就见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正摆碗筷。这姑娘看起来是个性格内向的,她怯生生地看了两人一眼后,便赶紧低下头,显得有些拘谨。
“这是我闺女兰兰,正在念高中,今天特意让她回来搭把手。”孙书记笑着介绍。
孙书记媳妇手脚麻利,很快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桌。整个屋子里都飘着鸡汤的香味,桌上还摆着炒鸡蛋和一盘炒青菜。
“快坐,奚公安,邱公安,你们别客气,我们家条件有限,就简单吃点。”孙书记媳妇钱大芬热情地拉着两人坐下,刚准备盛汤,里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接着就是男人的嘶吼:“肉!我要吃肉!”
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又粗又急,而且听起来十分蛮横。
孙书记脸色瞬间变了,他慌忙起身往屋里走:“没事没事,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钱大芬也赶紧跟过去,嘴里还小声念叨:“这孩子,怎么又闹了……”
奚棠和邱学军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过了没一会儿,屋里男人的声音更大了,还夹杂着桌椅挪动的声音。
孙兰兰红着脸解释:“我哥他脑子不太好使,平时都关在屋里,今天闻着肉香就闹了。”
这话一出,奚棠和邱学军才明白,原来孙书记竟然还有个不正常的儿子。
邱学金开口了:“孙书记,要不就让孩子一起出来吃吧,总关着也不是办法,一起吃还能清静些。”
孙书记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不用不用,他不懂事,出来会闹得你们吃不好,我给他盛点肉,在屋里吃就行。”
但他话音刚落,里屋的砸门声更响了,还伴着哭腔:“我要出去!我要吃肉!”
钱大芬心疼儿子,劝道:“当家的,就让小瑞出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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