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玲珑换上了那套崭新的正六品青色官袍,尽管袍服对于女子身形仍显宽大,但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种清韧挺拔的气度。她将乌发一丝不苟地束于官帽之内,额角那道浅疤非但无损其容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沉静。
踏入户部衙门的那一刻,她便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的洗礼——好奇、审视、轻蔑、忌惮,不一而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户部尚书林文正,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老者,亲自接见了她。林尚书态度还算平和,但言语间带着官场特有的疏离与谨慎。
“沈主事年轻有为,初入户部便担此重任,望你勤勉任事,不负陛下与王爷厚望。”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清吏司的职责,主要是复核各司账目,稽查出入,便让一名书吏带她去清吏司衙署。
清吏司在户部属于相对边缘的部门,司内多是些年纪偏大、升迁无望的老吏,以及几个刚刚入部、毫无根基的新科进士。见到沈玲珑这位名噪一时的“女主事”到来,众人反应各异。老吏们大多面无表情,眼神浑浊,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而那几个年轻进士,则难掩好奇与几分不以为然。
沈玲珑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召集司内众人,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职责,强调了审计核查的严谨性与重要性。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历经生死与权谋淬炼出的气场。
然而,平静只维持了半日。
午后,她便接到了第一项实质性的差事——复核兵部递交的,关于北疆边军上一季度的军饷及军械采买支出账目。送账册来的,是户部度支司的一位主事,态度颇为倨傲。
“沈主事,兵部的账目向来紧急,还请尽快核对,莫要耽误了边关大事。”那主事放下厚厚几大箱账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刁难。
沈玲珑翻开最上面一本,只扫了几眼,眉头便微微蹙起。账目记录混乱,许多采买项目只有总账,不见明细,款项数额巨大,却缺乏必要的支撑凭证。这不符合最基本的审计要求。
她抬起头,平静地看向那位度支司主事:“李主事,这些账目缺乏明细凭证,如军械采买的型号、数量、单价,粮秣的具体品类、运输记录等,依据户部规章,无法进行有效核对。烦请退回兵部,补充齐全后再行报送。”
李主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沈主事!兵部军务繁忙,岂能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边关将士等着粮饷,若是延误,谁来担待?”
“正因关乎边关将士,才更需账目清晰,确保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避免中间环节的损耗与贪墨。”沈玲珑语气依旧平稳,却寸步不让,“若因账目不清导致拨款有误,或滋生蛀虫,才是真正的耽误军国大事。规矩如此,还请李主事按章办事。”
她的话有理有据,直接将“耽误大事”的帽子反扣了回去。李主事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却又无法反驳户部规章,只得悻悻地让人抬着账册走了。
清吏司内鸦雀无声。几位老吏交换着惊讶的眼神,他们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女主事如此强硬且专业,一上来就敢驳回兵部和度支司的面子。那几个年轻进士则面露兴奋,觉得这位上司似乎与想象中不同。
然而,麻烦并未结束。接下来的几天,沈玲珑陆续接到了好几项类似的“紧急”账目核查任务,来自工部、礼部等不同部门,共同特点是账目混乱、凭证缺失,且都打着“事关重大、不容延误”的旗号。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用繁琐且有瑕疵的公务拖住她,让她陷入无休止的扯皮之中,无法开展更有价值的工作,甚至希望她在压力下出错。
沈玲珑心知肚明,这背后必然有王怀仁等人的影子。她没有急躁,而是带着孙账房(慕容翊已特批将其调入清吏司协助她)和司内几名还算得用的年轻吏员,耐心地逐一审核,严格按规章要求退回不合格的账目,并详细记录下每次退回的理由和依据。
同时,她也在这些混乱的账目中,敏锐地发现了一些共性问题——某些特定品类物资的采买价格虚高,几家皇商的名字反复出现且总能中标……
她将这些发现默默记下,并未声张。
这天散值时分,一名小太监在户部门外拦住了她,低声道:“沈主事,王爷有请,老地方。”
沈玲珑心中微动,知道慕容翊必然已知晓她这几日在户部的处境。
依旧是那间冷峻简洁的书房。慕容翊正在批阅公文,头也未抬:“户部的水,蹚得如何?”
“回王爷,尚在熟悉。”沈玲珑谨慎应答。
“兵部、工部的账,都让你退回去了?”慕容翊放下笔,抬眼看向她,目光锐利。
“是。账目不清,凭证不全,依律无法核销。”
“可知为何他们的账目总是如此?”
沈玲珑沉吟片刻,道:“或因经办人员懈怠,或因……利益牵扯,有意模糊,便于从中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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