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主车间还有百米左右时，我停下了脚步，隐在一堵半塌的砖墙后。前方空旷的水泥地上，主车间的巨大门洞像一张黑洞洞的嘴。里面没有灯光，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不止一双眼睛正从黑暗深处望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旅行袋上一个不起眼的夹层，轻轻按了一下里面的微型按钮——一个简单的“已就位”信号。然后，我拉好拉链，双手提起旅行袋，迈步走了出去，径直走向那个黑暗的门洞。
脚步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当我踏进主车间门槛的刹那，头顶上方，一盏功率巨大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如同实质的柱子，将我牢牢笼罩在中心。光线强烈，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很准时，‘长孙夫人’。”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从车间深处传来，带着嗡嗡的回响，“钱带来了吗？”
我适应了一下光线，没有试图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是将旅行袋往前稍稍一提：“在这里。苏晏清和病人在哪里？我要先确认他们的安全。”
“先把钱扔过来。”合成音命令道。
“按照规矩，先验人，再交钱。”我站在原地，声音不高，但在空旷的车间里传得很清楚，“或者，你们‘暗鸦’现在连这点基本的‘交易诚信’都不讲了？”
短暂的沉默。然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窸窣的声响和压抑的闷哼。
探照灯的光柱微微偏移，照亮了车间左侧一片区域。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纺织机器，苏晏清和那位病人被带了出来，站在机器旁边。两人依旧被绑着，苏晏清嘴上的胶带被撕掉了，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镇定，看到我时，眉头紧紧蹙起，满是担忧和不赞同。那位病人是个中年男人，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靠在一个“暗鸦”成员的身上。
押着他们的，是四个戴着黑色头套、手持武器的男人。灯光之外，阴影之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人。
“人你看到了。”合成音再次响起，“钱。”
我没有犹豫，将旅行袋朝着探照灯下方、车间中央的空地用力扔了过去。袋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几乎在袋子落地的同时，我动了。不是向前，也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侧方一扑，滚入旁边一堆废弃的纺织零件后面。
“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我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火星。
果然，他们的目标不只是钱。
“拿下她！”合成音厉声喝道。
阴影中，更多的人影窜出，朝着我藏身的方向扑来。枪声零星响起，但似乎有所顾忌，没有形成密集火力——他们想要活捉。
我利用复杂的废弃机器和堆料作为掩体，快速移动。心跳如鼓，但思维却异常清晰。对方的布局、人数、火力点，在刚才灯光明暗切换和此刻的追逐中，迅速在脑中成型。
不能硬拼，必须制造混乱，接近苏晏清他们。
我瞅准一个机会，将一个生锈的铁桶用力推向一个方向，制造出声响吸引注意，自己则猫腰从另一侧急速穿行，目标是那台大型的旧纺纱机——他们就在那后面不远。
然而，就在我即将绕过纺纱机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机器上方翻下，拦在了我的面前。他手里没有拿枪，而是反握着一把军刺，动作迅猛狠辣，直接向我颈侧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矮身躲过，顺势用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肋下。那人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停，军刺变向横扫。格挡，闪避，反击……狭窄的空间里，我们快速过了几招。对方显然是近身格斗的好手，力量速度都在我之上，几招下来，我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不能缠斗！
我虚晃一招，趁对方略微迟疑的瞬间，猛地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金属粉末朝对方脸上扬去——这是刚才在零件堆里抓到的，可能是氧化严重的金属碎屑。
对方下意识闭眼侧头。就是现在！我全力一脚踹在他膝弯，在他失衡的瞬间，夺路而前，冲过了纺纱机。
眼前，就是被挟持的苏晏清和病人，以及那四个看守。
看到我冲过来，其中两人立刻调转枪口。
“别开枪！要活的！”合成音急促喊道。
“我！”我低喝，手里的小刀迅速割断苏晏清手腕上的绳索。
苏晏清反应极快，绳子一断，他立刻接过我递过去的小刀，转身就去割那位病人身上的绳子。
“带他走！从那边缺口出去！”我指着纺纱机后方一个因墙体剥落形成的狭窄缺口，那里通向车间另一侧更复杂的废料区。
“一起走！”苏晏清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但有力。
“我得留下。”我甩开他的手，语气急促但坚决，“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走了，你们跑不掉。外面有接应，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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