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南山头另一边传来喊话声，“果林那边的，唠什么呢笑得恁开心？”
李秋波跑过去朝那边看，南山背面一群上厂人，正穿着背心挥着锄头挖树坑呢。
开春后山上到处是新长出来的野草灌木，可南山背已经有一半地儿被清理干净了。
估计上厂的人这段时间没少忙活、
“阿炳哥，你们也要种果树啊？”李秋波打趣。
上厂领头的是何炳，闻言笑骂，“你小子，啥我们种果树？这山头是上面划给下厂的，我们能占啊？过几天就要育苗播秧，趁着这几天的空闲，咱把后山理一理给你们弄出来，回头买了果苗直接就能种。”
李秋波嬉皮笑脸搓手，“诶哟喂，哥哥嫂子们，这多不好意思哈哈哈！”
“滚蛋，笑成那样，可瞧不出来你不好意思。”
上厂一块来忙活的妇人们捡起小土疙瘩朝郎当少年扔，少年遭袭上蹿下跳，山林里笑声连成片。
中间歇趟，两个厂子的人坐一块闲唠嗑。
在山上遥望山下，处处是鲜活的绿，水澹白，花缤纷。
“这一眼看下去，全是好日子啊。”何炳眯眼笑，满脸的舒心，“想想，旧年咱还在为挣钱养家发愁呢……真跟做梦似的。”
“行了行了别叨叨那些，我瞧着这些果树长得可好，不定今年就能挂果哩！”何炳媳妇趁机会逛了果林看了鸡舍，羡慕不已，“等果林跟鸡卖出去了，又是一笔大进项哩。就跟报纸上说的，这叫啥发家致富。”
许燕秋抿笑，“嫂子，现在时代在发展，发家致富人人不甘落后。只要有想法敢去干，一定能出头。”
何炳媳妇意动，拉着妇人们小声询问意见，“其实我有个想法，我想养猪。你们觉着行不行？”
“咋想着养猪了？你家进厂名额虽然给了你小叔子，不过他是个顾家的，又向来敬重哥嫂，领了工资肯定会给家里减轻负担。”有妇人纳闷。
何炳媳妇嗐了声，“我小叔子顾家没错，可他还没娶媳妇呢，他挣的工资我们让他自己攒着，先把家成了。”
“行不行的咱也不是很懂，不过不管养啥，往大了干肯定得有那个技术懂那个门道，你得自己考虑清楚。”
这番话说得何炳媳妇踌躇起来。
技术、门道，这……估计她不咋行。
小苗儿猫在大人脚边矮矮圆圆一团，听到养猪两个字眼睛亮了，脑子里浮出山那么大的猪圈，漫山遍野都是贴肥膘的猪。
那以后不就有吃不完的猪肉排骨猪蹄猪脚猪尾巴了？
吸溜！
“行！行！何伯娘，养猪行！”小苗儿点头如捣蒜。
何炳媳妇本来心里还在犹豫，听到小苗儿的话，瞬间啥犹豫都没有了。
小苗儿说行，那就一定行。
“好！明儿我就让我那口子去整猪场拉猪苗！我就养猪了！”
许燕秋捂眼失笑，她家小苗儿说行，是因为馋肉了。
“何嫂，要是你真准备大干一场，下次县里有新青年交流会我喊上你一块去，交流会上全是各个乡镇交流种植养殖技术的人，能学到不少东西。”她道。
何炳媳妇欣喜得不行，这真是打瞌睡送枕头，“真的？燕儿，那你到时候一定喊我！嫂子先谢谢了！”
“要这么说，燕儿，到时候咱能不能一块去？我爸以前是养鸭子的，我也懂点养鸭门道，不定到时候也能弄个养鸭场！”
“我会养螺蛳跟扇贝！我娘家家里挖有一个小池子，专门养这些卖！”
“好，下次我把你们都叫上！”
妇人们唠会嗑就敲定个大项目，男人们在旁边听着直傻眼。
这么一对比，显得他们又没用又没上进心。
以后真要成吃软饭的了？
那不成。
大老爷们要脸。
他们也得积极想门路看看能干点什么，挣多挣少无所谓，反正不能躺平让媳妇养。
大人们想啥小苗儿不知道，小苗儿满脑子都是吃的。
炖猪脚，焖鸭子，螺蛳鸭脚煲，捞汁扇贝……吸溜。
养！都养！
她可以帮忙！
小苗儿笑得小白牙乱晃，小手轻轻一挥，灵气迅速覆盖上厂。
这样她以后就有更多更多好吃的啦。
……
农人三月最忙，时间快得像指缝流沙，咻地就蹿过去了。
果林春芽舒展成了绿叶，枝条持续抽高。
原本全身绒黄的小鸡仔长出了亮丽翅羽，在山脚下就能时不时听到过过过的鸡叫声。
纵横交错的田埂到处是绿意。
水田要播秧了。
小苗儿开始顾不上去果林喂鸡，跟在外公外婆屁股后头，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子下田插秧。
去年没赶上，今年少不了她。
小苗儿一手抓秧苗，一手扯裤腿，一脚丫踩进田里。
被水淹了好多天的田泥软烂滑溜，顺着娃儿脚趾缝钻，痒得娃儿咯咯笑。
龙佩珍也不拘着她，“小苗儿，田里滑，自己小心点，别玩得全身泥巴。”
“外婆，田里真好玩！”
“好玩？遇上蚂蟥你得跳起来。”
“我小苗儿不可能怕一条小虫子！”
小苗儿鼻孔朝天。
不就是蚂蟥嘛。
她连牛那么大的变异兽都不怕，会怕小虫虫？
一脚丫下去虫子就扁了。
旧年摘枇杷打酸枣，她踩死过好多毛毛虫。
娃儿臭屁间，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凑近，拍拍她肩膀。
小苗儿回头，一条黑色的软体虫子正正在她正前方，被人捏着一端，在半空不停打卷。
“啊！”小苗儿恶心得一巴掌拍过去。
扑通——
李家宝被一巴掌打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的时候全身滴水，浑像个小泥人，只见眼睛不见脸。
“小、苗、儿！”
小苗儿眨巴眼，拔脚就想跑。
可娃儿不知道在田里跑跟在地上跑不一样，劲儿使出去了，脚还在泥里裹着没拔出来。
这下是真收不住了。
扑通——
田里多了个不停呸呸的小泥人。
大人们看着这一幕，捧腹大笑。
诶哟喂，啥时候旁边有几个娃娃在，气氛跟心情就是不一样。
春日好风光，就该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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