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当陆沉——此刻是气息阴冷的黑衣人“幽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潜回枯骨寨边缘那条裂缝时,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
寨内依旧沉寂,只有远处零星传来的几声犬吠和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
他没有立刻返回石屋,而是先在那条裂缝出口附近,寻了一处被茂密毒蕈和乱石掩盖的天然凹坑,仔细布下数层隐匿和预警禁制,作为临时的备用藏身点。
狡兔三窟,在局势不明、敌友难辨的情况下,他必须为自己留足后路。
随后,他才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穿过裂缝,循着废弃矿道,回到了那间偏僻的石屋。
屋内一切如常,他离开前布下的禁制完好无损,那具“厉狼”木偶依旧静静立在矿洞深处,等待着触发时机的到来。
陆沉解除了“幽影”的伪装,恢复了“厉狼”那副平庸的容貌,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冷冽。
一夜之间,往返近三百里,深入险地探查,心神高度紧绷,即便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也感到了一丝倦意。
但他没有休息。时间紧迫,黑水泽那边的“戏”即将开演,他必须利用这个时间差,完成自己的布局。
他盘膝坐下,先是取出一枚“蕴神丹”服下,温养略有损耗的神魂。
同时,神识沉入储物戒,开始清点可用于此次计划的资源。
丹药、符箓、阵盘……他将物品分门别类,脑中飞速计算着每一种物品在特定情境下可能发挥的作用。
重点检查了几张得自百艺殿的高阶“幻形符”和“匿踪符”,以及那枚仅有一次使用机会的“小挪移符”,这些都是保命和制造混乱的关键。
随后,他取出了那枚得自幽冥宗长老的黑色令牌和记录着“九幽唤灵大阵”信息的玉简
。令牌触手冰凉,上面的“幽”字散发着淡淡的权限波动,玉简中的信息他已经烂熟于心,但此刻再次审视,结合在黑鸦岭的亲眼所见,又有新的感悟。
“阵基……材料运输……至阴之时……”陆沉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黑水泽的陷阱,目的是清除我这个‘变数’。但若‘变数’并未出现,或者……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呢?”
一个计划的轮廓逐渐清晰。他不能按照毒娘子的剧本走,但可以利用这个剧本,上演一出属于自己的“戏中戏”。
关键在于两点:一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厉狼”已经在黑水泽遭遇不测或失踪;二是要利用这个混乱的时机,以新的身份“幽影”,去做一些事情,将水搅得更浑,并尝试接触幽冥宗运输环节的真正弱点。
他需要几样东西:一个能短暂模拟幽冥宗弟子气息的符箓或法器;一种能对阴属性材料或阵法节点产生轻微干扰、但又不易被察觉的手段;以及,一个能将祸水引向特定目标的“礼物”。
他在百艺殿的传承记忆中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两种可能有用的小技巧。
一种名为“拟阴术”,可以短时间内模拟出类似幽冥宗功法的阴寒气息,但需要接触过目标气息作为引子——他手中的令牌正好符合要求。
另一种则是利用五行相克的原理,炼制一种极其微量的“纯阳粉”,这种粉末无色无味,灵力波动微弱,但若混入大量阴属性材料中,在特定条件下,可能引发细微的能量冲突,如同沙砾落入精密齿轮,虽不致命,却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干扰。
说干就干。
陆沉立刻开炉,取出一些常见的阳属性辅材,以自身一丝精纯的炎阳灵力为引,开始小心翼翼地炼制“纯阳粉”。
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控火技巧和耐心,将阳力压缩到极致,并完美隐匿其波动。
所幸他炼丹基础扎实,对五行灵力掌控精妙,耗费了大半日时光和不少心神,终于成功炼制出小半瓶淡金色的、几乎感知不到灵力波动的细微粉末。
接着,他又以幽冥宗令牌为引,绘制了几张“拟阴符”。这种符箓效果短暂,且无法模拟具体身份,只能营造一种类似的气息氛围,用于短时间混淆视听。
做完这些准备,天色已近黄昏。距离子时木偶触发,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陆沉调整呼吸,将状态恢复到最佳。他再次化身“幽影”,检查了所有装备,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枚蜘蛛玉符上。他需要知道毒娘子那边的动向。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对玉符的封印。几乎在封印解除的刹那,玉符就传来了剧烈的温热感,显然积压了多条讯息。
毒娘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厉狼道友!时辰将至,为何还不现身?黑水泽那边一切已安排妥当,只等阁下前来汇合!”
“道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速回话!”
“子时将至,鬼哭岩见!莫要误了大事!”
讯息一条比一条急促,显示出毒娘子内心的不平静。她似乎真的在等待“厉狼”前去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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