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深宅大院,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朱门高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掩盖了内里的暗流汹涌。林婉清跟随那名面色冷硬的管事,穿行在重重廊庑庭院之间。脚下是光洁如镜的金砖,两侧是雕梁画栋的殿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试图掩盖那股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散的甜腻异香。越往里走,守卫越发森严,不时有身着软甲、眼神锐利的护卫巡弋而过,目光如刀,扫过林婉清这名不速之客。
林婉清低眉顺目,步履从容,心中却警铃大作。血契带来的感应越来越清晰,那股阴邪污秽的气息源头,就在这府邸深处,与丹药异香交织在一起,如同毒蛇吐信。她暗中观察着路径和守卫布置,将一草一木、一亭一阁的方位默记于心。
最终,管事将她引至一处偏僻却守卫格外严密的独立院落前。院门匾额上书“百草轩”三字,看似是药圃书房,但门前列队的护卫个个太阳穴高鼓,气息内敛,显然是高手。院中隐约传来药杵撞击和炉火嗡鸣之声,那股异香在此处最为浓郁。
“在此候着。”管事冷冰冰丢下一句,转身入院通报。
片刻后,一名身着六品官服、面容清癯、眼神却略带阴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晋王府典药局掌事胡太医。林婉清心中微凛,此人她曾在太医署有过一面之缘,据说精于丹道,甚得晋王信赖。
胡太医上下打量林婉清,目光锐利如针,带着审视与怀疑:“你就是那个号称能解‘丹毒奇症’的游方医女?”
林婉清敛衽一礼,声音平静:“民女林氏,略通岐黄,不敢妄称能解奇症,只是家传有些调理丹石燥烈的方子,或可一试。”
“哦?”胡太医眼中精光一闪,“口气不小。可知府中贵人尊体,非同小可,若有不慎,你担当得起?”
“民女惶恐,自当尽力。”林婉清不卑不亢,“可否先让民女一观贵人脉象,或查验所用丹方,方能对症下药。”
胡太医沉吟片刻,侧身让开:“进来吧。不过,有些规矩需得牢记:院内所见所闻,不得外传一字。贵人身份,更不可探问。否则……”他冷哼一声,未尽之意昭然。
“民女明白。”林婉清点头,随他踏入“百草轩”。
院内别有洞天。前厅是寻常药房布置,但穿过一道暗门,后方竟是一处规模不小的炼丹之所!数座造型奇特的丹炉熊熊燃烧,药童穿梭忙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朱砂和种种奇异草药混合的气味,令人头晕目眩。而在丹房最内侧,有一扇紧闭的铁门,由两名面无表情的壮汉把守,血契感应到的强烈邪气,正是从那门后传来!
胡太医并未引她靠近丹房核心,而是将她带到旁边一间静室。室内榻上,躺着一位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气息微弱的老者,看服饰应是府中有地位的清客或门人。其露出的手腕上,布满了青黑色的斑痕,与林婉清之前在“济世堂”外所见如出一辙,只是更为严重,已是毒入膏肓之象。
“便是此症。”胡太医淡淡道,“服用‘仙丹’后,初时精神健旺,近来却每况愈下,群医束手。你若能缓解其痛苦,自有重赏。”
林婉清心中冷笑,这分明是拿人试药,出了事便推给“游医”。她面上不动声色,上前为老者诊脉。指尖触及皮肤,一股阴寒邪毒之气隐隐传来,与她所知的数种丹毒特性吻合,但其中又掺杂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霸道的异种能量,正是血契感应到的污秽之源!
她仔细探查,发现这邪毒不仅侵蚀脏腑,更似乎在缓慢吞噬人的生机与神智。她假意沉吟,取出一枚寻常的解毒安神丸给老者服下,又用银针刺激其几处要穴,暂时稳住其涣散的元气。
“如何?”胡太医问道。
“贵人丹毒深种,邪入心脉,非寻常药石可解。”林婉清缓缓道,“需以特殊手法,辅以奇药,徐徐图之。民女需知丹方配伍,方能斟酌用药,否则恐适得其反。”
胡太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皮笑肉不笑地说:“丹方乃王府秘传,岂可轻示外人?你只需开出方子,所需药材,府中自会备齐。”
林婉清心知对方不会轻易交出丹方,便话锋一转:“既如此,民女可否查验一下丹房所用药材?有些药材若品质不佳或炮制不当,亦会生成毒性。”
胡太医犹豫了一下,或许觉得让她看看普通药材无妨,便道:“可随我去药库一看,但丹房重地,不可靠近。”
林婉清随他来到丹房旁的一间大药库。库内药材堆积如山,不乏珍稀之物。林婉清仔细辨认,果然发现了几味炼制霸道丹药所需的剧毒矿物和罕见毒草。她趁胡太医不备,指尖悄悄沾取了一些药渣,敏锐地嗅到其中一丝极其淡薄、却与铁盒密信上残留气息相似的异香——那是“鹞鹰”特有的标记!
她强压心中激动,故作随意地问道:“胡大人,这些药材药性猛烈,炼制时火候掌控需极精准吧?不知是哪位大师主持丹炉?民女或许可向其请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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