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是肃王乃至朝中许多人最关心的问题！
顾长渊与林婉清心中同时一凛。铁盒之事，是绝不能在此刻暴露的底牌。顾长渊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回大人，‘鹞鹰’乃赵安国与北狄密信中所用代号，其身份神秘，末将多方查探，尚未有确凿证据指向朝中具体何人。然，观其能调动北狄、使用奇毒、甚至可能冒充刑部差官，能量之大，绝非寻常之辈。此乃关乎国本之大案，需陛下圣心独断，彻查到底！”
他将问题巧妙地抛回给朝廷，既点出了“鹞鹰”的危害，又避免了直接指认任何人，留下了回旋余地。
高文渊却不肯放过，阴恻恻地道：“查？如何查？赵安国已死，线索已断。只怕有些人，是故意将水搅浑，借此攀诬朝中重臣，以图自保，甚至……另有所图！”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空着的主位，暗示顾长渊可能想借机攻击肃王或其他皇子。
堂上气氛再次紧张起来。高文渊胡搅蛮缠，陈明远居中调停，大理寺少卿偶尔插言，审讯进展缓慢，却在言语交锋中暗藏机锋，凶险异常。顾长渊与林婉清据理力争，寸土不让，但面对高文渊的构陷和陈明远的施压，亦感到步步惊心。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偏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刑部官员神色慌张地小跑进来，在陈明远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明远脸色微变，挥退了官员，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顾长渊和林婉清，随即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审讯暂停。肃王殿下驾到！”
话音未落，厅门大开，一身亲王常服的肃王缓步而入，面色平静，不怒自威。他身后只跟着两名贴身侍卫。高文渊、陈明远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肃王径直走到居中主位坐下，目光平淡地扫过堂下：“案情审到何处了？”
陈明远连忙简要禀报了方才的争论焦点。
肃王听罢，未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顾长渊身上：“顾长渊，赵安国死前，可曾向你透露过什么？关于……太子殿下，或者……朝中其他事宜？”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肃王竟然直接将话题引向了太子和朝局！这已远超赵安国案的范畴！
顾长渊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回王爷，赵安国桀骜，未曾向末将透露只言片语。且其很快中毒身亡，末将无从得知。”
“哦？”肃王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倒是可惜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林婉清：“林县主，你精于医道，善于观察。以你之见，赵安国所中之毒‘美人吻’，可能来自何处？京师之中，何人可能持有此物？”
这个问题更加刁钻毒辣！这是在逼林婉清指认可能拥有此毒药的朝中势力！无论她指向谁，都可能引发滔天巨浪！
林婉清心念电转，肃王此举，是在试探她是否知道更多，还是想借她之口，铲除异己？她深吸一口气，恭敬答道：“回王爷，‘美人吻’乃西南苗疆秘制，中原罕见。其配制需特定药材与技法，非寻常人可得。臣女孤陋，实不知京师何人可能持有。或许……需请精通毒理或与西南有涉之人，方能查证。”
她将问题轻轻推开，既未指认任何人，也留下了追查的方向，滴水不漏。
肃王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随即恢复平静。他不再追问，转而看向陈明远：“此案错综复杂，非一日可结。今日暂且到此。将顾长渊、林婉清还押，严加看管。一应卷宗，仔细核验。没有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再提审此二人！”
“下官遵命！”陈明远躬身领命。
高文渊虽有不甘，但见肃王发话，也不敢再多言。
审讯就此暂停。顾长渊与林婉清被带离偏厅，押回囚室。整个过程，肃王没有再看他二人一眼，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回到囚室，锁链声再次响起。林婉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方才堂上，每一句对答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肃王他……到底想干什么？”她低声道。
隔壁传来顾长渊低沉的声音：“他在施压，也在观察。问及太子和毒药来源，是在试探我们知道了多少，底线在哪里。最后下令暂停审讯，严加看管，是警告，也是……保护。他不想让我们现在被高文渊之流整死，我们对他还有用。”
“有用？”林婉清蹙眉。
“嗯。”顾长渊声音凝重，“太子新丧，朝局动荡，他需要稳住局面，也需要……找到足以制衡对手的筹码。我们，以及我们可能掌握的秘密，就是他的筹码之一。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我们主动交出他想要的东西。”
“铁盒……”林婉清明白了。肃王仍在觊觎那要命的铁盒。
“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静了。”顾长渊望向小窗外沉沉的夜色，“高文渊不会甘心，三皇子那边也可能会有动作。我们要更加小心。”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当夜子时，囚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窸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门缝塞了进来。
林婉清警觉地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借着微弱月光，看到地上多了一个揉成小团的纸卷。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小字：
“三日后，子时，西角门。”
没有落款，字迹陌生。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跳！这是谁传来的？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生机？
她立刻将纸卷内容通过墙缝告知顾长渊。
黑暗中，顾长渊沉默良久，缓缓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等。”
京师的黑夜，愈发深不见底。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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