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那边的僵局,如同卡在喉咙里的一根硬刺,让观澜山庄平添了几分凝重。楚靖远的指令下达后,整个体系便围绕着“施耐德收购案”高效运转起来。江辰的“天罗”系统开足马力,无形的数据触角伸向欧洲大陆,试图从纷繁的信息流中剥离出“阿尔法技术基金”的真身;苏映雪则在慕尼黑稳住阵脚,一边与对方进行着看似无望的周旋,拖延着那份“四十八小时最后通牒”,一边按照楚靖远的指示,在德国本土积极物色着合适的律所,以作备用。
然而,楚靖远内心深处清楚,要破解这个精心布置的局,或许需要一把更独特、更锋利,并且更能令他放心的“钥匙”。这把钥匙,必须既能精准地切入德国民商法体系的复杂肌理,又能完全站在“靖远国际”的立场上,抵御住来自对手可能的各种压力和诱惑。
他的目光,投向了国内。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观澜山庄的私人机场,一架小型公务机平稳降落。舷梯放下,率先走下来的,是两名身着深色西装、神情精干的助理,他们手提厚重的公文包和一应办公设备。紧随其后的,便是楚靖远亲自邀请的关键人物——沈墨心。
时值初夏,她却仿佛自带一股清冽的气场,驱散了跑道旁蒸腾而起的热浪。一身阿玛尼量身定制的黑色女士西装套裙,线条如刀锋般锐利流畅,将她本就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愈发修长如松,肩线平直,腰身收紧,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精确到毫米的沉稳与力量感。及肩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碎发打扰她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脸部轮廓。
她的容颜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清冷秀丽,皮肤白皙近乎透明,鼻梁高挺,唇色很淡,紧抿时形成一条冷静的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纤细的金丝边眼镜,以及镜片后那双眼睛——瞳色是偏浅的褐色,目光锐利得如同在高空盘旋、锁定猎物的鹰隼,里面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只有极致的理性、冷静和一种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的剖析力。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座远离尘嚣、兀自绽放的冰山雪莲,气质卓绝,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然气息。
楚靖远亲自在机场迎接,这是他给予重要合作者罕见的礼遇。
“沈律师,一路辛苦。”楚靖远迎上前,伸出手。他注意到,沈墨心乘坐的并非普通的民航航班,而是他安排的专机,这让她和她的团队得以在旅途中就已经开始了初步的案件研讨,效率至上。
沈墨心与他轻轻一握,她的手微凉,力度适中,一触即分,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楚先生,客套话不必。时间紧迫,我需要立刻了解案件的全部细节,特别是那份补充协议附件,以及你们掌握的所有关于‘阿尔法技术基金’的背景信息。”她的声音如同她的外表,清冷,平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当然,这边请。”楚靖远对她的风格并不意外,侧身引路。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山庄内那间配备了最先进保密通讯和会议设施的小型战略会议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已经投影出了苏映雪从慕尼黑实时传输过来的所有文件扫描件,包括那份要命的德文补充协议附件及其专业翻译稿。
沈墨心脱下西装外套,交由助理挂好,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丝质衬衫,更衬得她气质冷冽。她没有落座,而是直接走到屏幕前,目光如同激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她的两名助理则立刻打开电脑,连接上数据库,开始进行交叉检索和案例查询。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有沈墨心偶尔用清冷嗓音发出的简短指令,以及键盘敲击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威尔逊律师标注的这几个点,只是表象。”沈墨心看完了核心部分,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对方很狡猾。无限责任条款和第三方优先授权权,是摆在明处的陷阱,目的是吸引我们大部分的注意力,消耗我们的谈判精力。”
她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附件末尾几页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程序性条款上。“真正的杀招,藏在这里。看第7.3. c 款,关于争议解决机制的约定。他们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前置的、强制性的‘专家调解’程序,并指定了一家位于列支敦士登的、名不见经传的‘私人争议解决中心’。按照这个条款,我们必须先进入这个程序,并且只有在调解彻底失败后,才能提起国际仲裁。”
楚靖远目光一凝,他之前确实忽略了这些程序细节。
沈墨心继续冷静地分析:“这家所谓的‘解决中心’,我有所耳闻。背景复杂,与几家有污迹的离岸基金关系密切,其‘专家’的独立性和公正性在国际法律界备受质疑。一旦我们被拖入这个程序,他们可以利用规则无限期拖延,消耗我们的时间和资源,甚至可能做出对我们极其不利的‘调解建议’,为我们后续的仲裁埋下地雷。而那份四十八小时签约否则视为违约的条款,就是为了逼迫我们在没有完全看清所有陷阱的情况下,仓促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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