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天命之人。”
冰冷、浩渺、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似在神魂深处直接响起。
顾长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表面上依然静立，古井无波，但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神念在刹那间运转到了极致，疯狂评估着眼前这道虚影的来历与实力。
不是元婴，更不是化神。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形式，仿佛是规则的化身，是天道的具现。
对方一口道破了他最大的秘密——篡改天命。
这四个字，比任何神通法宝都更具杀伤力，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一击并未到来。那道模糊的虚影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殿宇中央，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在等待。
顾长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任何谎言和伪装都毫无意义。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团扭曲的光影，没有开口，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你不必惊慌，也无需戒备。”
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我若想杀你，在你踏入此殿的第一步，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它的话语很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观察你很久了。从你踏入乱星海，到你与那个身负大气运的小家伙周旋，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
顾长生瞳孔微缩。
与韩立的博弈？他竟然全都知道！
“你很聪明，懂得利用规则，而不是一味地依靠蛮力。这虚天殿内的考验，尤其是那‘因果棋盘’，本就不是为了筛选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
虚影的语气带着一丝赞许，但下一句话，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顾长生的心头。
“你以为你的‘因果天平’是独一无二的恩赐？不，它只是一个资格，一个让你有资格看到这盘棋局的资格。”
轰！
顾长生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不是恩赐？
只是资格？
他最大的依仗，赖以生存和崛起的金手指，竟然只是踏入某个门槛的“通行证”？！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将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优越感，击得粉碎。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虚影周围的光芒微微一荡。
“你的手段很精妙，善于洞察表象之下的真实。就像……这一次。”
话音未落，顾长生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宏伟的殿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幽深的石室。
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韩立。
虚天殿深处，万化灵珠悬于白玉石台，光晕流转，将两道对峙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空气凝滞如水，唯有禁制光幕发出低沉的嗡鸣。
韩立终于动了。他没有丝毫试探，指尖青光萦绕，行云流水般点出五道法诀，精准地打在光幕的不同节点上。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流转相生，光幕应声剧烈波动，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
成了。
韩立眼中精光一闪，手臂微抬，显然下一瞬便要探囊取物。
顾长生始终静立在阴影中，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直到此刻，他的眼皮才微微一抬，目光落在石台底座一处毫不起眼的残破符文上。
‘韩老魔的阵法造诣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这阵眼，是阴阳，而非五行。’
他心中默念，右脚看似无意地向侧方挪了半步，脚尖轻轻点在地面。
就是这一瞬！
一道早已埋下的、细如发丝的太阴灵力，自地底一闪而逝，精准注入那枚残破符文。正要溃散的五行光幕猛地一滞，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困兽，回光返照般凝固了一刹那。
韩立探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显露出纯粹的错愕。
机会只有一息。
顾长生袖中早已蓄势待发的“缚灵索”无声射出，没有半分烟火气，卷住那颗因阵法错乱而短暂失控的灵珠，闪电般收回掌心。温润的触感传来，他反手便将灵珠送入储物袋。
“韩师兄对五行阵道的理解，师弟佩服之至。”顾长生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只是这上古禁制似乎有些残缺，这才让小弟侥幸得手。”
韩立沉默地收回手，没有看那空空如也的石台，目光却如两柄无形的利剑，死死锁在顾长生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的探究。
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宏伟的殿堂再次浮现。
一切恍如一梦。
但顾长生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被这道虚影以无上神通重新“播放”了出来。
“你看到了阴阳，而不是五行。所以，你通过了最终的考验。”虚影的声音悠悠传来。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脑中无数线索飞快串联，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他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地清澈，语气也恢复了镇定。
“所以，前辈设下此局，并非寻找传人，而是在寻找一个能理解您、并继续走下去的‘同道’。”
虚影沉默了片刻，光芒微微闪烁，似乎是在……欣慰地轻笑？
“不错，是同道，而非传人。”
“我，是上一任的因果执掌者。而这虚天殿，便是我耗尽毕生心血，为筛选下一位同道者所设下的宏大棋局。”
“现在，它属于你了。”
话音落下，整座虚天殿的核心发出一阵轰鸣。顾长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权限，一种与整个洞天福地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涌入他的神魂！
他成了这座上古第一秘境的新主人！
与此同时，那道虚影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即将燃尽的烛火。
它的能量耗尽了。
在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它留下了最后的话语，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地烙印在顾长生的灵魂深处。
“好自为之……篡改天命者。不要……成为下一个我。”
“记住，你救下的人，改变的事，都会成为你的‘因果债务’。”
“当天平失衡，自有‘索债人’循迹而来，他们……或许也曾是你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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