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八百里加急与蜀中鹤鸣山的回讯,几乎同时送到了刚刚进驻江夏的周瑜手中。
周瑜仔细阅读着来自沮授的密信与张道陵/顾炎武的警示,俊雅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寒霜。龙脉、污染、云梦泽……这些词汇对他而言既陌生又沉重。他并非不通玄理,但如此直接地将天下气运与具体的军事地理、邪祟阴谋联系起来,仍是首次。
“陆先生,”他召来随军的河北术士陆允,“文渊阁与张天师所言,你有何见解?”
陆允面色凝重,取出他那改良的验气盘,只见盘中磁针不再疯狂摆动,而是持续地、低频率地颤动着,指向西南方向——正是浩瀚云梦泽的所在。“都督,此地气机确有不妥。往日验气,指针虽动,却有规律可循,如人之呼吸。而今此地气脉,却似……似被异物堵塞,郁结难舒,隐有暴戾之意。张天师所言‘淤塞紊乱’,文渊阁所忧‘污染’,恐怕并非虚言。”
恰在此时,派往云梦泽边缘巡哨的斥候也带回令人不安的消息:泽畔数个渔村近日人心惶惶,传言泽中深夜常有异光闪烁,伴有低沉的、非人非兽的怪声,更有渔民声称在浓雾中看到过巨大的、扭曲的黑影,牲畜无故惊逃,甚至莫名倒毙。
周瑜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已非寻常的战后治安问题或山野精怪传说。若河北与蜀中的推断为真,一旦云梦泽龙脉被污染,影响的将是整个荆扬之地的气运,他刚刚夺取的江夏,乃至整个江东,都可能受到难以估量的波及。
“公瑾,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程普沉声道,“需立刻派兵前往查探,若真有妖人作祟,务必铲除!”
黄盖也摩拳擦掌:“某愿领一支兵马,前去踏平那劳什子沼泽!”
周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若真涉及邪术龙脉,恐非寻常军士所能应对。盲目派大军进入不辨方向的沼泽,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徒增伤亡。”他目光转向陆允,“陆先生,依你之见,该如何行事?”
陆允思索道:“都督,当务之急,是确定邪气源头,以及对方进行到了哪一步。我可携验气盘,再挑选数名精通堪舆、胆大心细之士,组成一支精干小队,轻装简从,潜入云梦泽深处探查。若能找到其仪式地点或能量汇聚之处,或可凭借我们带来的几面‘九宫镇煞’旗尝试干扰,至少也能摸清虚实,回报都督定夺。”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陆允此议,正合他意。“好!便依先生之言。我拨给你二十名最精锐的斥候,皆熟悉山林沼泽作战。你等伪装成采药人或猎户,即刻出发。记住,以探查为主,若非万不得已,切勿轻易接战,安全第一!”
“诺!”陆允领命,立刻下去准备。
与此同时,河北邺城,文渊阁的推演在张道陵/顾炎武提供的“地脉安护法”原理启发下,取得了突破。他们发现,那“九幽蚀元”之局的几个关键节点,其污染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遵循着某种类似“呼吸”的节奏,需要不断从被污染的地脉中汲取“戾气”,并通过特定的“阵眼”进行转化与放大。
“若能找到这个‘阵眼’,并予以摧毁或净化,或许能中断甚至逆转局部的污染过程!”一位博士兴奋地得出结论。
然而,如何远程确定云梦泽节点的“阵眼”所在,依旧是难题。他们只能将这一发现,连同更加详尽的邪阵原理分析与可能的“阵眼”特征(如可能是天然形成的特殊地貌、古代祭祀遗址,或是人为设立的邪异祭坛),再次紧急传讯给周瑜和陆允。
就在陆允小队深入云梦泽的第二天夜里,周瑜在江夏府衙处理军务时,心中忽有所感,一阵莫名的心悸让他放下了手中的笔。他走到窗前,望向西南方向,但见夜空之下,那片广袤的沼泽上空,似乎凝聚着一团比夜色更加深沉的、不祥的暗影。
而此刻的云梦泽深处,陆允和他的小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们依靠验气盘的指引,已经深入沼泽百里。越往深处,环境越发恶劣,瘴气弥漫,毒虫遍布,脚下的淤泥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吸力。更令人不安的是,那验气盘的指针颤动得越发剧烈,盘底玉石甚至开始持续散发出微弱的灰光。
“先生,前面雾气不对劲!”一名经验丰富的斥候队长压低声音提醒道。
陆允凝神望去,只见前方一片水域被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笼罩,那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带着一股刺鼻的腥甜味,验气盘一靠近,指针几乎要跳出盘外。
“是‘秽瘴’!大家小心,用湿布捂住口鼻,跟紧我,切勿走散!”陆允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自然形成的瘴气。
小队小心翼翼地驶入雾中。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步,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船桨划破死水的轻微声响,以及队员们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味开始让人产生轻微的眩晕和幻觉,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耳边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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