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魏铭臻站在金吾卫驻长安的衙署内,面前摊开一张长安城舆图。
舆图是特制的,上面用朱笔标注了十几个点:平康坊、西市、怀远坊鬼市、慈恩寺废塔…还有几处不起眼的宅院、商铺、甚至一座道观。
这些都是太子密令中提及的,可能与“拜火莲教”有关联的地点。
但魏铭臻知道,密令之外,还有一道密令。
他从怀中取出另一个铜制管桶,比太子给楚潇潇的那个更细,封口处没有火漆,只有一道浅浅的刻痕。
他转动管桶,管身裂开,里面是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
绢上只有一行小字:“查金吾卫内,可能有梁王眼线…切勿惊动…”
魏铭臻盯着这行字,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太子不信任他带来的所有人,或者说,太子不信任任何可能被渗透的环节,包括他自己在内。
他沉默良久,将丝绢凑近烛火,绢帛遇火即燃,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这间屋子里。
然后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秋日的阳光缓缓洒进来,照亮他半边脸庞。
过了半晌,他从腰间取下一枚竹哨,含在口中,吹出一段奇特的旋律。
哨声不高,但穿透力极强,远远听来,像是在模仿某种鸟鸣。
三短一长,重复三次…
片刻之后,衙署后院的马厩里,一个正在刷马的老兵直起身,朝主楼方向看了一眼。
他放下马刷,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慢悠悠朝外走去。
老兵出了衙署,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尽头有间茶铺,他走进去,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茶还没上来,对面坐下一个人…
是个卖炊饼的小贩,担子放在脚边,手上沾着面粉。
两人没有对视,各自喝着茶。
老兵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不是乱敲,是一种带着某种旋律的调子…三下重,两下轻,一下重,三下轻…似乎是一段神都宫廷乐坊中的曲子。
小贩听着,垂着眼皮,等老兵敲完,他也抬起手,在桌下做了几个手势。
然后他起身,挑起担子走了。
老兵又坐了一会儿,喝完茶,留下两文钱,也离开了茶铺…
半个时辰后,三份不同的密报,通过三条不同的渠道,送到了魏铭臻手中。
第一份来自西市一家绸缎庄的掌柜。
绸缎庄明面做生意,暗里是太子的眼线之一。
密报上说,最近三个月,有三拨西域来的胡商,在店里订过大量红绸,数量远超寻常,而且指定要一种名为“火焰红”的特定颜色。
第二份来自万年县衙的一个书吏。
他负责登记外来胡商的暂住文书。
据他统计,最近半年,从龟兹、疏勒、于阗等地来的胡商,比往年多了三成,这些人都持有正规的过所文书,手续齐全,但…太齐全了,齐全得像是同一批做出来的。
第三份来自一个更隐秘的渠道…皇城司…
皇城司名义上隶属十六卫,实则是皇帝私设的监察机构,专司侦缉百官、查探秘事。
太子能调动皇城司的人,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这份密报是所有的信息中最为简短的,同时也最为触目惊心的:
“梁王府上月秘密购入硝石三百斤、硫磺二百斤,走的是工部兵器监的账…至于用途,对外则称是便于方士进行‘炼丹’所用。”
魏铭臻看完,将这三份密报一一烧毁。
硝石、硫磺,要是再加上木炭…那纯纯是黑火药的配方啊。
梁王要这么多火药的原料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炼丹?
魏铭臻不信,他不相信会是什么样的丹药需要如此大数量的原材料。
他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几个关键点上。
如果他是梁王,如果他要制造一场足以震动朝野的“天罚”,他会选在哪里?
武则天常去的感业寺?
即将举行封禅大典的南郊祭坛?
还是……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地方。
大明宫,丹凤门。
每年元日大朝会,皇帝会在丹凤门接受万国使节朝贺。
若是那时,城楼之上,万众瞩目之下,突然天降雷霆,地涌“血莲”…
想到这里,魏铭臻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必须立刻提醒楚潇潇和李宪。
但眼下关键的是怎么提醒?
直接说…会暴露皇城司的线。
可是若不说,两人可能永远查不到这个方向。
正犹豫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将军…”亲兵在外禀报,“楚司直派人传话,请您速去西市‘胡记香料行’一趟…她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魏铭臻眼神一凝…胡记香料行——正是那份密报里,卖出大量“火焰红”绸缎的铺子。
看来,楚潇潇已经摸到线头了。
他抓起佩刀,大步出门。
边走边高声喝道,“备马…去西市!”
此刻,西市“胡记香料行”。
站在外面看去,铺面不大,但位置极好,正对市门,客流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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