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走到一边,平复着自己翻涌的心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木台之前,目光凛冽,开始逐寸检察骨骼上的损伤…
一对眸子重新落回骨盆和耻骨位置,回想着李宪方才对她的话,俯下身子细细观察,忽地感觉呼吸骤紧,说话也有些颤抖。
“耻骨…此具尸骸的左右耻骨,上下支交汇的地方,有多处旧创裂痕…”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行压抑的愤怒,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一阵寒意瞬间袭来。
“断处已有骨痂生成,显然愈合不良,形态歪扭错位,这是生前曾遭受到巨大力量的猛烈冲击所致,绝非寻常摔倒或跌落而成…”
孙录事正在书写的手腕突然一抖,豆大的墨汁在验尸格目的纸张上洇开一小团,他急忙稳住颤抖的手,心下骇然,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从心底升起。
楚潇潇面色寒峻,刚刚在房间里只是听李宪这样说到,但眼见如此,着实令她心中难以保持镇静。
“根据盆骨和耻骨处的裂痕,可以推测出,死者生前遭受了不止一次的非人凌虐,以致于盆骨损毁严重…耻骨亦然…”
她的话戛然而止,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而看向胸腔。
以浸过烈酒后的麻布再次擦拭肋骨、胸骨表面,将掩在顽固泥渍下的乌青色彻底暴露在噼啪作响的火把光线下,她的双拳倏地握紧,指节也因用力而泛白。
“肋骨无明显外伤,依先前整体勘验结果论,多根裂谷表面色异,非自然形成,亦非血瘀深入骨理,尤以第三至第七肋为甚…”
她抽出别在腰间的“天驼尸刀”,从骨面上轻轻刮取了一些下来,将其置于一碗酒中,静静观察酒水的变化。
约莫过了十息左右的时间,碗中的酒水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浅蓝色物质。
“记:死因中毒而死…毒在生前便已入体,随着时间而渐渐深入骨中,加之生前被人暴力摧残,加速了毒在体内的速度,最终毒发身亡…”
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压抑起来,每一个人都气愤不已。
魏铭臻按刀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厉色盯着面前木板上这具年轻女尸。
李宪更是再一次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微眯的双眼也难掩其身上散发出的杀意。
早在坑洞中他便推断了一番,即便是在和楚潇潇说得时候,他也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典籍中的记载是有问题的。
但此刻得到楚潇潇最为确切的证实,心中不禁怒火翻腾,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是谁,无论他有多大的背景,多高的官位,也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以正国法!
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无比煎熬,二八年华的姑娘,还未嫁人,却被人以这样的方式砌在了夯土堆中,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美好的人生,就这样在西北这片戈壁上,香消玉殒。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楚潇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取出自己的“白骨银针”,从中捻出一根最长的,轻轻地探入了右边第五肋,中间乌青色最深的位置…
两侧燃烧的火把,将她凌厉的眼神映亮。
在火光跳动的影子中,众人目光齐刷刷盯在针尖上,整个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细微的“呲呲”声从楚潇潇手中传来,银针稳稳地刺入骨中,她捻动着尾端,手指屈起,轻轻弹了两下。
几息过后,银针缓缓拔出,针尖脱离骨头的刹那,在周围的火光下,针尖上那一点点的银色亮光竟泛起了深蓝色的光泽。
楚潇潇捻着银针的手猛地一震,双眸死死盯着针尖上的颜色,身体晃悠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还是李宪不顾自己双手上的疼痛,上前搀扶着,这才没有让她跌倒。
“潇潇…你没事吧…”手指上传来的剧痛,让李宪额头冷汗直流,但他依旧咬着牙撑着楚潇潇。
楚潇潇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的李宪,眼中已是赤红一片,额头上血管暴突…这抹蓝色,就好似噩梦一般,从洛阳跟着她们一路到了西北。
“王爷…‘龟兹断肠草’!”
闻言,李宪也是明显一愣,满眼的不可置信,就在楚潇潇将银针缓缓举起,放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只觉后背一股凉气嗖嗖直窜。
从运河中发掘出的第一具尸体,到后来洛阳县报上来的几具无名骸骨,包括死在山丹的孙康,都是死于此西域奇毒,由此可见,这桩案子,也是同一批人所为。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有胸脯起伏剧烈,金吾卫们面面相觑,自打他们护卫楚潇潇查案开始,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种毒了。
营田署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过了半晌,楚潇潇默默地将银针置于白瓷盘中,那抹深蓝色触目惊心。
她缓缓摘下嘴上蒙着的面巾,脸色煞白,唯有眼中燃起熊熊烈焰,“王爷,此毒贯穿整个案件,将所有的谜团串在了一起,其源其流,其主其从,必然涉及一张笼罩西北的巨大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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