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沉沉地覆盖着每一寸空间。昂贵的水晶吊灯投下惨白的光,映照着地毯上四分五裂的加密电话残骸。精密的零件、碎裂的黑色塑料外壳,还有几滴溅落在深色地毯上、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那是顾霆琛掌心被碎片划破渗出的血珠。他浑然未觉,只是维持着那个砸下电话后僵直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仿佛要将空气点燃的怒意!
沈翊!
这个名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顾霆琛的神经中枢!一个医生!一个他曾经以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的角色!竟然敢动用如此手段,直接接入顾氏最核心的加密通讯线路,用那种冰冷、机械、居高临下的口吻,对他顾霆琛下达最后通牒?!
非法骚扰?非法调查?生物信息窃取?人身安全威胁?
每一个指控词都精准地踩在他刚刚失利的行动上!证据链清晰?法律效力完备?!
这不仅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沈翊在用最冷酷的方式向他炫耀:看,你顾霆琛引以为傲的“深蓝”,在我面前,不过是个笑话!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砰!”
顾霆琛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坚硬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桌面上的钢笔、文件架被震得跳起!他手背上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沿着指关节蜿蜒流下,滴落在桌面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沈翊——!”他咬牙切齿,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威胁我?!也配挡在我面前?!”
安德烈站在几步之外,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套房内弥漫的狂暴戾气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看着老板手背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那张因暴怒而扭曲、英俊不再的侧脸,心头被巨大的惊悸和寒意笼罩。沈翊……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医生,其能量和手段,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能精准定位并接入这条加密线路,本身就意味着对方背后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足以触及顾氏核心机密的恐怖资源网!
顾霆琛猛地转身,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安德烈脸上,那目光如同淬了火的钢针,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查!给我往死里查!沈翊!那个卢卡斯!还有今天这个该死的传话筒!他们背后站着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瑞士!法国!还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国际组织?!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根底!所有的弱点!所有的软肋!立刻!马上!”
安德烈心头一凛,强行压下恐惧,立刻应道:
“是!顾总!‘深蓝’所有资源已经全部调动!我们正在通过三条独立暗线同时溯源:第一条,追查刚才通讯信号的物理跳板节点和加密协议来源,反向追踪发信源头;第二条,动用最高级别黑客,尝试突破瑞士苏黎世州立医院和法国里昂国际学校的原始数据库防火墙,寻找沈翊伪造Echo履历的直接证据链和技术痕迹;第三条,联系欧洲地下信息掮客‘灰狐’,重金悬赏关于沈翊、卢卡斯以及他们可能关联的安保或情报组织的所有信息,尤其是资金来源和人员背景!”
他的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但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对手的强大和神秘,让这场调查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不够!”
顾霆琛粗暴地打断他,眼中戾气翻涌:
“加码!再加十倍悬赏!我要让整个欧洲的‘暗网’都动起来!还有那个孩子!宇轩!他的生活轨迹!他的保姆!他的老师!他常去的公园!玩具店!任何能接触到他的缝隙!给我找出来!我不信沈翊能把他锁在保险箱里一辈子!”
他近乎偏执地嘶吼着,那份被沈翊彻底压制、甚至被“合法”警告的挫败感,如同毒液般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他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重新夺回掌控权的支点!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穿着酒店侍者制服、但眼神锐利、明显是“深蓝”外围人员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硬壳文件袋走了进来,恭敬地放在书桌一角,然后迅速退了出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安德烈立刻上前,戴上手套,谨慎地拆开文件袋的加密封条。里面只有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异常清晰的照片。拍摄地点似乎是某个高雅的私人画廊开幕式。照片中心,是穿着一身简洁白色礼服长裙的Echo(苏念安),她微微侧着头,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纤细的脖颈,脸上带着一种疏离而专业的微笑,正与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法国艺术评论家交谈。她的眼神明亮,姿态从容,散发着一种顾霆琛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独立自信的光芒。那个在他记忆中只会哭泣、哀求、苍白脆弱的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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