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刚开门,玻璃门就被“砰”地推开,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扶着门框直喘气,左手攥着右手手腕,指节肿得像发面馒头,泛着青紫色,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陈大夫!林大夫!快救救我这手!”他声音抖得厉害,额头上全是冷汗,“昨天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肿成这样,连扳手都握不住了!”
陈砚之放下手里的药秤迎上去,刚握住他手腕就皱了眉——指节处皮肤滚烫,按下去像按在发面的面团上,半天弹不起来,再摸脉,脉象沉迟得像浸在冰水里的棉线。“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夜里疼得厉害还是白天?”
“就今早!”男人吸着冷气,另一只手点着肿得最厉害的中指,“尤其这节,像被冰锥扎似的,又胀又麻,往暖和地方凑凑能好点,碰着凉水立马疼得钻心!”
林薇已经把银针盒打开,消毒棉擦过男人手背,指尖捏着银针试了试皮肤松紧:“我先扎针松松筋?看着像寒湿堵在关节缝里了。”
“等等。”陈砚之按住她的手,又翻了翻男人的眼皮,眼白处泛着淡淡的青,“你是不是昨天用冷水冲了手?”
男人猛点头:“可不是嘛!昨天修水管,浑身汗透了,就用自来水冲了把脸,连带着手也冲了,当时觉得凉快,谁知道…”
蹲在柜台后翻药书的爷爷忽然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本翻得起毛边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这是‘寒湿痹阻’,就像冬天的水管子,冻住了还结着冰碴子,不化冻怎么通水?”他指着男人肿得发亮的指节,“你看这肿,青里带紫,是寒邪裹着湿,湿里又带着淤,光扎针不够,得用‘蠲痹汤’打底。”
陈砚之已经在药柜前抓药,戥子敲得叮当作响:“羌活10克,独活10克,这俩是兄弟,专赶关节里的寒湿,就像俩凿冰的锤子;桂心6克,得用广西的肉桂心,比普通肉桂劲儿冲,能把热劲儿钻进骨头缝;当归12克,川芎8克,这俩是活血的,寒湿一化,淤血才能走。”
林薇已经选好了穴位,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我扎阳池和外关穴,这俩穴管手背的寒湿,再配个合谷,让气血往指尖跑。”她手腕一抖,银针“噌”地扎进阳池穴,捻转几下,男人忽然“嘶”了一声:“哎?有点麻劲儿往指尖窜!”
“那是气通了。”林薇又在合谷穴扎了针,针尖微微颤动,“这针得留一刻钟,等会儿起针时你试试握拳,保管松快不少。”
爷爷这时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捏着块生姜,在男人手背上擦了擦,辣得男人龇牙咧嘴:“这法子土是土点,就像冬天生炉子,先烧点干柴引引火,等会儿敷药时能更透。”
陈砚之把药包好,上面写着用法:“三碗水煎成一碗,药渣别扔,加水煮开了泡手,水温别太高,像洗澡水似的正好,泡到微微出汗就行。记住,别用铁锅煎,那玩意儿跟桂心犯冲,用砂锅。”
男人捧着药包还不放心:“陈大夫,我这手不会废了吧?我还靠它吃饭呢!”
“废不了。”爷爷往他兜里塞了个小布包,“这里头是花椒和艾叶,晚上睡觉前抓一把煮水泡脚,连脚底板都暖了,手上的寒气才能往下走。就像疏通下水道,光通上面不行,得从根上通。”
林薇这时起了针,男人试着握了握拳,惊喜地喊:“哎!真能握住了!不那么胀了!”他活动着手指,又皱起眉,“就是还有点麻,像过电似的。”
“那是淤血在动呢。”陈砚之递过一小瓶药膏,“这是用凡士林调的麝香壮骨膏粉,晚上睡前抹在指节上,用保鲜膜缠上,别透气,明天早上保准消大半。”
男人刚要掏钱,爷爷摆摆手:“先治病,好了再说钱的事。你这手啊,就是平时干活不注意,汗湿了就用冷水冲,寒邪跟湿气就像俩小偷,专挑这时候往骨头缝里钻。”
“可不是嘛!”男人叹着气,小心翼翼地揣好药包,“以后再也不敢用冷水冲汗手了。对了,能吃饺子不?中午我媳妇包了韭菜馅的。”
林薇笑着摆手:“韭菜是发物,等好了再吃。这两天多吃点生姜炖羊肉,把寒气逼出来比啥都强。”
男人走的时候,手背的青紫色已经淡了些,脚步都轻快了不少。陈砚之翻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在“蠲痹汤”那页添了行字:“寒湿痹阻加生姜外擦,配合阳池、外关针灸,得温则减者效显。”
爷爷凑过来看了看,点着那行字笑:“这就对了,老方子得活学活用,就像做饺子馅,光有肉不行,还得加点葱姜才出味儿。”
林薇正用酒精棉擦银针,闻言接话:“可不是嘛,昨天那个咳血的,要是光用百花膏不加三七,淤血化不掉,痰里的血怎么能停?”
陈砚之合上医书,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忽然说:“下午要是不忙,去后山采点艾叶吧,最近湿气重,好多病人都需要。”
“好啊!”林薇眼睛一亮,“我记得后山石缝里长了不少野艾叶,比药房买的新鲜。”
爷爷在柜台后笑:“采的时候多带点竹筐,顺便看看有没有蒲公英,最近上火的人多,晒干了泡茶正好。”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药柜上,一排排药罐泛着温润的光,陈砚之拿起戥子,林薇整理着银针,爷爷翻着泛黄的医书,药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在不大的药铺里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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