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的风带着冰碴子,葆仁堂的木门被吹得直晃,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陈砚之刚把最后一块艾草饼收进陶罐,就见一个穿军大衣的老爷子拄着双拐挪进来,军大衣下摆沾着泥点,右腿裤管空荡荡的——是住在街尾的退伍老兵孙大爷,十年前因意外截了右肢,左膝却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直冒冷汗。
“小陈医生,小林医生……”孙大爷把双拐靠在椅边,坐下时疼得倒吸凉气,左手死死攥着左膝,“这霜降一到,我这腿就像被冰锥扎似的,昨儿夜里疼得没合眼,贴了三贴膏药,烫得皮肤发红,疼劲儿却一点没减。”
林薇赶紧端来带棉垫的藤椅,又往孙大爷膝盖上盖了块羊毛毯:“大爷您先暖暖,我去给您倒杯生姜花椒水,喝着发点汗。”她转身进了内屋,很快端来个粗瓷碗,里面飘着姜片和花椒,热气腾腾的。
陈砚之蹲下身,隔着羊毛毯摸了摸孙大爷的左膝,皮肤冰凉,还带着点僵硬。“比上次来肿得厉害,”他指尖按压膝盖内侧,孙大爷“哎哟”一声,“这是关节腔有积液了,寒气裹着湿邪堵在里面,不通则痛啊。”
孙大爷喝了口姜椒水,咂咂嘴:“还是你们这儿的水喝着舒坦,家里煮的总没这股劲儿。我这腿啊,天热的时候还好,一到霜降、冬至,就准时‘报信’,以前在部队落下的病根,那年冬天在雪地里趴了半夜,就为了抓个逃兵……”
“所以这是陈年的寒湿痹阻,”林薇接过话,翻开孙大爷的眼睑,结膜有点发白,“您看,气血也虚,不然寒气不会这么顽固。单纯用膏药不行,那是治标,得温通经络,再补补气血,才能把寒气从骨头缝里赶出去。”
陈砚之点头:“用独活寄生汤加减。独活15克,专门祛下焦风寒湿,您这膝盖在下肢,它能直奔病灶;桑寄生15克,既能祛风湿,又能补肝肾,您这老寒腿,根子在肝肾不足;秦艽10克,防风10克,这俩是祛风的,帮着独活把湿气往外带;细辛3克,温经散寒,劲儿猛,但量得控制好,免得上火。”
他一边说一边写方子,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还得加当归12克,白芍10克,川芎8克,这三味是补血的,您气血虚,光散寒不行,得把血补上去,才能抵御寒气;再放杜仲12克,牛膝15克,强腰膝,您这腿用了一辈子,得给它加点‘劲儿’。”
林薇在一旁称药,忽然停住:“要不要加桂枝6克?温通经脉的,能帮着细辛把阳气往下引,直达膝盖。”她顿了顿,又说,“上次周大爷那老慢支,加了桂枝后,痰饮化得就快些。”
“加,”陈砚之点头,“但得加炙甘草5克,调和一下细辛和桂枝的温燥,您这气血虚,太燥了容易伤阴。对了,大爷您是不是总觉得膝盖发沉,抬不起来?”
孙大爷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走两步就得歇着,膝盖像灌了铅似的。”
“那再加白术12克,茯苓15克,”陈砚之补充道,“健脾祛湿,您这积液就是湿邪,得从根源上化掉。煎药的时候放3片生姜,5枚大枣,既能调味,又能补气养血,跟当归、白芍搭着,效果更好。”
孙大爷看着药方,有点犯愁:“这药得煎多久啊?我眼神不好,怕掌握不好火候。”
“我给您代煎,”林薇笑着说,“煎好装在真空袋里,您回去放热水里烫烫就能喝,一天两袋,早晚各一次。对了,药渣别扔,用纱布包起来,趁热熨膝盖,每次熨20分钟,等于给膝盖做个‘药浴’,内外夹击,寒气退得快。”
陈砚之这时已经拿出艾灸盒和艾绒:“再给您灸灸穴位,温通的效果更快。取膝眼、阳陵泉、足三里——膝眼就在膝盖骨下面的凹陷处,专治膝关节痛;阳陵泉是筋之会,您这膝盖僵硬,它能舒筋活络;足三里补气血,跟汤药里的当归、白芍呼应。”
他把艾绒捏成小团,放进艾灸盒,扣在孙大爷膝盖上,很快就有股温热的气渗出来。孙大爷舒服地叹了口气:“这股热乎劲儿,比膏药得劲儿,直往骨头缝里钻。”
“那是自然,”林薇在一旁给孙大爷揉着小腿,“艾灸是从里往外热,膏药是从外往里烫,不一样的。您这腿得慢慢来,不能急,就像烧开水,得小火慢慢烧,才能把冰彻底化掉。”
这时爷爷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包,打开一看,是些黑色的药粉。“把这个和着黄酒调成糊,贴在膝盖上,”爷爷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里面有生川乌、生草乌(都是炮制过的)、天南星,温经散寒的劲儿比艾灸还猛,不过得注意,每次贴不超过4小时,皮肤发红就揭下来,别起泡了。”
孙大爷赶紧接过来:“还是老爷子您想得周到,我这腿啊,就得用点‘猛药’才能治住。”
“猛药也得看时机,”爷爷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说,“您这腿现在是寒凝血瘀,用这些温燥的药合适,等开春暖和了,就得减点量,加些养血的,不然容易耗伤气血,跟种地似的,冬天得施热性肥,春天就得换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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