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的雨,细密如愁。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下来。
烈士陵园里,松柏苍翠,却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深沉,像凝固的哀思。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若有若无的、属于菊花的清冷香气。
一座新立的衣冠冢前,静静地站着三个人。
陈平、秦品,以及林世盛。
墓碑上,镌刻着林世安的名字和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凝视着这个他为之献身的世界。墓碑之下,没有遗体,只有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盒子。
盒子里,是林世安的“01”号金属编号牌,还有几件他生前使用过的物品——一块磨损的军用手表,一本翻得卷了边的《战术理论》,以及一张他与叔叔林世盛的合影。
林世盛穿着一身深黑色的中山装,没有打伞。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动不动,像一尊亘古的雕像。
陈平站在他身旁,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子里,是07号队员的骨灰。在陵园的另一个区域,刚刚安葬了其他牺牲的“冰刃”小队队员。而07号,因为他的遗言,林世盛特批,让他与林世安合葬在一起。
秦品站在稍远的地方,手臂上还吊着绷带。他低着头,不敢看那座墓碑,仿佛那上面刻着的,是他的罪过。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林世盛终于动了。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陈平。陈平这才惊骇地发现,不过短短几天,这位身经百战、一向以硬朗形象示人的省国安局长,鬓角的白发,已经蔓延到了头顶。
一夜白头。
那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真实得令人心碎的景象。
林世盛看着陈平,看着他那张写满疲惫、愧疚和痛苦的脸,看着他手中捧着的骨灰盒。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悲伤。
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陈平的肩膀。
“带他回来,辛苦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
“但他的仇,不能只靠你一个人报。”
这句话,很轻,却重如泰山。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平心中那道紧锁的、名为“负罪感”的闸门。陈平的眼眶猛地一热,但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他知道,在这个老人面前,他没有资格流泪。
陈平缓缓地走上前,将手中的紫檀木盒,轻轻地放在了衣冠冢前。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块他从南极带回来的、沾染血迹的战术平板,郑重地,交到了林世盛的手中。
“局长,这是01留下的。”
林世盛接过那块冰冷的平板,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血迹,仿佛在触摸侄子最后的体温。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平板和07号的骨灰盒,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衣冠冢的凹槽中。
“封墓吧。”他对着陵园的工作人员,低声说道。
随着石板缓缓合上,所有的音容笑貌、所有的热血与牺牲,都被封存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之下。
“砰!砰!砰!砰!”
一阵整齐划一的枪声,划破了陵园的宁静。国安局的礼兵们,列队举枪,向着天空,向着逝去的英魂,鸣枪致哀。
每一声枪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陈平的心上。
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任凭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过他坚毅的脸庞。
葬礼过后,林世盛、陈平、秦品回到国安局林世盛办公室,三人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旁。
与外面的阴雨连绵不同,这里温暖、干燥,甚至有些过分的安静。墙壁是吸音材质,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茶香。
没有激烈的指责,没有愤怒的质问。
只有比指责更沉重、比质问更压抑的沉默。
林世盛亲自为他们沏了茶。碧绿的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缓缓舒展,像一个个正在苏醒的生命。
“喝点吧,暖暖身子。”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沉稳,但那份疲惫,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秦品端起茶杯,手却在微微颤抖,茶水洒出了一些,烫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陈平只是看着杯中的茶叶,一言不发。
沉默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最终,是林世盛打破了这片死寂。他没有看陈平,而是按下了桌子中央的一个按钮。
桌面的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全息投影系统。
“我知道,你们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林世盛缓缓道,“但有些事,你们必须看。这是我们用血的代价,换回来的东西。”
屏幕亮起,出现的,是南极洲那片冰天雪地的景象。
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安装在隐蔽角落的微型摄像头。镜头里,风雪呼啸,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单调的白色。正是“新灯塔”基地的外部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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