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白玲就醒了。多年的公安生涯让她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而且身处陌生且带有任务的环境,她的睡眠很浅。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那身碎花棉袄,拢了拢头发,没有惊动外间还在熟睡的王强,悄悄推开里屋的门,走到了外间。她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先透过窗户的缝隙,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院子。
冬日的清晨,四合院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寒气,显得格外冷清。与昨晚偶尔还能听到的人声不同,此刻的院落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跳来跳去,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白玲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院落。她来之前,王强已经跟她详细介绍了院里各家的情况,也提到了这几年院里发生的诸多变故。此刻看着这略显空寂的院子,她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慨。
傻柱死了,那个据说以前是食堂大厨,性格混不吝却心底不坏的光棍汉;
一大爷易中海,那个曾经德高望重的八级钳工,死了;
二大爷刘海中,那个一心想当官、喜欢摆架子的七级锻工,也死了;
三大爷阎埠贵,那个精于算计的小学老师,同样不在了;
还有那个刁钻刻薄的贾张氏,神秘兮兮的聋老太……
棒梗那个小偷小摸不断的孩子,最终被管进了少管所;
就连那个上蹿下跳、一肚子坏水的许大茂,也死了……
不过两三年的光景,这个曾经充满了烟火气和各种鸡毛蒜皮、勾心斗角的四合院,竟然已经物是人非,冷清了不少。剩下的住户,多是些老实巴交、不太惹事的普通工人家庭,或者就是像阎家这样,当家人没了,但儿子顶了职,还在院里住着的。
这种冷清,对于白玲执行任务来说,客观上减少了一些干扰,但也意味着,任何一个生面孔的出现,或者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动静,都可能更容易引起注意。她必须更加小心。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东厢房南边那两间屋子——阎解旷家。那两间屋子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动静。
白玲没有急着出去,她退回里屋,拿起昨晚准备好的一个旧搪瓷盆和毛巾,假装要去洗漱,这才再次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围巾裹紧了些,朝着公用的自来水龙头走去。
水龙头在院子中央,她接了点冷水,开始慢条斯理地洗脸,动作看似平常,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阎解旷家的方向,以及院子里其他几户人家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西厢房有一户人家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端着尿盆出来倒,看到白玲,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晚的事,笑着点了点头:“王科长家表妹是吧?起这么早啊?”
白玲赶紧停下动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婶子早。习惯了,在老家也起得早。”
“城里冷吧?多穿点。”那妇女客气了一句,倒完尿盆就赶紧回屋了。
又过了一会儿,前院传来开门声和咳嗽声,是另外一户早起上班的男人。
白玲一边磨蹭着洗漱,一边默默记下这些人的出门时间和大致样貌。这些都是院里的背景信息,需要熟悉。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就在白玲准备收拾东西回屋的时候,东厢房阎解旷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玲的心微微一提,但脸上不动声色,继续慢吞吞地拧着毛巾。
首先出来的是阎解旷的母亲,一个看起来有些憔悴、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手里拿着个笤帚,开始打扫门前的空地,眼神有些麻木,看到白玲这个生面孔,也只是瞥了一眼,没说话。
紧接着,阎解旷也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戴着顶棉帽子,脸上带着没睡醒的倦容,推着那辆载着放映设备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白玲装作不经意地抬头,正好和阎解旷的目光对上。她立刻露出一个怯生生、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小声叫了句:“阎大哥,早。”
这是昨晚王强教她的,院里年轻一辈的称呼。
阎解旷显然也知道了昨晚的事,知道这是王强科长的“表妹”。他脸上立刻堆起惯有的、带着点巴结的笑容,连连点头:“早,早!你是王科长的表妹吧?叫……王玲?昨天听我妈说了。城里住得还习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自行车后架上的帆布包,那里面应该就是放映用的胶片和设备零件。
“习惯,习惯,谢谢阎大哥关心。”白玲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但眼角的余光却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掠过阎解旷的自行车和那个帆布包。
自行车看起来很旧,满是泥土,符合他经常下乡的特点。帆布包鼓鼓囊囊的,用绳子捆得很结实,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特别。阎解旷的手上沾着些油污,像是刚摆弄过机器。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王科长人好,你安心住着。”阎解旷客气着,推着车往外走,“那我先去厂里了,今天还得下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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