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飞艇的甲板上,气氛沉闷得像灌了铅。
万宝城那座黄金山脉虽已化作飞沙,但众人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那跪在废墟中,抱着父亲失而复得的躯体嚎啕大哭的少女,以及城中无数如梦初醒、满目茫然的市民,像一幅沉重的画卷,烙在每个人心底。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刮骨疗毒的手术。病人活下来了,却也已元气大伤。
“老大,这典狱长当得……也太憋屈了。”西陵云逸靠在船舷上,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他宁可再跟神孽君王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想再面对那种直指人心的诡异局面。
林尘没有答话。他刚想喘口气,怀中那枚玄黑的“镇”字令牌,却再一次不合时宜地滚烫起来,嗡嗡震动,仿佛一个催命的符咒。
神念沉入其中,盘古大陆的立体地图上,猩红的光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是被点燃的荒草,瞬间燎原!
大陆中部,一座以豪赌闻名的城市“千金坊”,整个城市化作一个巨大的轮盘赌场,任何进去的人逢赌必赢,赢来的金币却在带出赌坊的瞬间化为腐朽的枯骨,而赌徒的生命力则被庄家无声抽走。
南部沼泽,一片贫瘠的土地上,一夜之间长满了能结出各色宝石的藤蔓,吸引了周围所有部落的疯抢与血腥厮杀,那片土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吞噬着所有人的生命。
各种千奇百怪的“子金库”在大陆各处同时爆发,它们以财富、奇迹、愿望为诱饵,无一例外都在疯狂收割着人们的欲望与生命。整个大陆的经济体系,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黄金狂热”面前,开始剧烈动荡,濒临崩溃。
万宝城事件通过各种渠道,以比瘟疫更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陆。林尘“救世真君”的名号还没来得及传颂,新的恐慌已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一个沉寂已久的古老教派——圣火净化教派,以救世主的姿态,高调地站了出来。
他们宣称,这场席卷大陆的“贪欲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那个所谓的“救世真君”林尘,在圣焰城弑杀君王,触怒了沉睡的神明,才降下的又一轮神罚。
面对这无法抵抗的神罚,圣火教派推出了一种名为“圣火赎罪券”的神奇物品。
他们声称,只要虔诚地奉上自己的财富,购买这张由教宗亲自祝祷过的赎罪券,便能洗清自身的贪欲原罪,抵御“贪欲瘟疫”的侵蚀。死后,灵魂更能得到圣火的净化,升入无灾无厄的天堂神国。
绝望之中,这套说辞成了无数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时间,无数走投无路的民众倾家荡产,变卖所有家当,只为换取一张薄薄的纸片。圣火教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聚敛着财富,他们的信徒数量更是爆炸性地增长。
当林尘一行人驾驶着飞艇,赶到另一座被“子金库”侵蚀的港口城市“望海崖”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荒诞的景象。
这里的“子金库”是一口能“实现愿望”的古井,但此刻,古井周围却空无一人。反倒是城中最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排起了数条长龙。无数人高举着钱袋、地契甚至祖传的宝物,神情狂热地涌向广场中央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
高台上,几名身穿火焰纹路长袍的教士,正满面红光地分发着一张张金边红底的“赎罪券”。
“下一个!虔诚的羔羊,圣火会庇佑你的灵魂!”
一名教士接过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递上来的、几乎是她全部家当的一小袋银币,随手丢进身后堆积如山的钱箱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将一张赎罪券塞到她手中。
老妇人如获至宝,将那张纸紧紧贴在胸口,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激动的泪水,仿佛握住了通往天堂的钥匙,踉踉跄跄地挤出人群。
“这帮神棍!”西陵云逸看得火冒三丈,“趁火打劫,发国难财!这跟直接抢有什么区别?”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一名刚买到赎罪券的壮汉,怒道:“你疯了?拿自己的血汗钱去换一张破纸?!”
那壮汉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他一把将赎“罪券死死护在怀里,通红着双眼对西陵云逸咆哮:“你懂什么!这是神赐的救赎!你想抢走我的希望吗?异端!你是想害我被贪欲吞噬,死后灵魂堕入深渊吗?”
壮汉的咆哮立刻引起了周围信徒的注意,无数双充满敌意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异端!滚出望海崖!”
“他想亵渎圣物!”
人群开始骚动,狂热的信徒们举起拳头,缓缓向林尘一行人逼近。
“退后!”石磊闷喝一声,将巨盾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巨响,暂时镇住了人群。
林尘的眉头紧紧锁起。他没有理会狂热的人群,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信徒手中高举的“赎罪券”。
在“典狱长印记”的视野中,那些赎罪券上,除了缠绕着【贪婪钱庄】那熟悉的欲望金线外,竟还覆盖着一层微弱但极为纯粹的白色光晕。那光晕散发着一种神圣、威严、不容置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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