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埃瑞登。
大陆中枢,圣火净化教会的永恒心脉。这里的天空永远被一层稀薄的金光笼罩,空气中流淌着的是吟诵了千年的圣歌与祷文。
一道传送光柱在审判庭前黯淡下去,光芒散尽,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踉跄着跌出,扑倒在光洁如镜的圣白石板上。
守卫在庭院两侧的圣殿骑士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那人身上的纯白圣铠,此刻被漆黑的沼泽污泥玷污,神圣的光辉黯淡无光,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布满铠甲,最刺眼的是,他背后那对本该燃烧着神圣火焰的翅膀,如今只剩下烧焦的骨架,冒着袅袅黑烟。
“是‘焚罪者’大人!”
“天呐,他的圣剑呢?【裁决】不见了!”
“是谁……是谁能将第三序列的‘焚罪者’伤成这样?”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又在“焚罪者”抬起头时猛然止歇。他那张本该充满神圣威严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屈辱、惊恐与一丝无法理喻的癫狂。他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滚带爬地冲向审判庭的至深之处。
审判庭的最顶层,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座由凝固圣光铸就的巨大十字架,以及十字架前,一道枯坐了近千年的身影。
教会裁决长,乌瑟尔。
他的皮肤如同古老的羊皮卷,紧紧绷在早已遗忘岁月侵蚀的骨架上。他的双眼并未因年老而浑浊,反而清澈得像两颗寒冬的星辰,倒映着整个圣城的辉光。
“说。”
一个字,从乌瑟尔干瘪的嘴唇中吐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法则本身。
“焚罪者”跪伏在地,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他语无伦次地,将沼泽之上的遭遇全盘托出。从【污染世界之种】的出现,到那个道士的阳谋,再到最后那匪夷所思、颠覆信仰的一幕。
“……他没有借助神明的力量,裁决长大人!”“焚罪者”的声音嘶哑而尖利,“他……他自己,就是‘规则’!他言出法随,剥夺了我的力量,屏蔽了吾主的光辉!这不是凡人的力量,这是神孽!是行走的亵渎!”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乌瑟尔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波澜。
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发现异种,必须将其从世界图谱上彻底抹除的冰冷决意。
剥夺圣光,言出法随。
这意味着那个叫林尘的变量,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圣火信仰最根本的颠覆与挑战。他不是与教会争夺信徒的异端,也不是渴望力量的邪神走狗。
他是一种全新的“神权”,一种能定义“正确”与“错误”的根源性威胁。
“威胁等级,超越‘噬界之眸’。”
乌瑟尔缓缓站起身,他枯瘦的手指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划。一张由猩红火焰构成的卷轴凭空出现,燃烧着,散发出焚尽万物的恐怖气息。
“签发,最高等级【猩红净化令】。”
“焚罪者”猛然抬头,眼中闪过狂热的兴奋。
【猩红净化令】,教会成立以来,只签发过三次。每一次,都意味着一场席卷大陆、不死不休的圣战。
乌瑟尔的手指,在那猩红的卷轴上,烙下了自己的圣名。
嗡——!
圣城埃瑞登的最高处,那口沉寂了三百年的【警世之钟】,毫无征兆地被敲响。
铛——!铛——!铛——!
悠远而肃杀的钟声,传遍了圣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穿透云层,向着整个大陆扩散。
无数正在祈祷的信徒,无数正在操练的骑士,无数正在研究教典的祭司,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一切,面朝圣山,单膝跪地。
一座座兵营的大门轰然开启,一队队身披赤红镶边重铠的骑士,沉默地集结。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个人情绪,只有一种将自身彻底献祭给神明的狂热。
他们是“猩红十字军”。
教会最锋利的剑,最不计代价的屠刀。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卷轴上标记的那个名字,然后将他,以及与他相关的一切,从物理到概念,彻底焚烧殆尽。
教会的恐怖影响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遥远的格里芬帝国,数个世代信奉圣火的大贵族,在听到钟声的瞬间,脸色剧变。他们立刻召集心腹,开始重新审视与那位“帝国盟友”林尘的关系。军中,亦有将领眼神闪烁,悄然将密信送往圣城。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圣城为中心,悄然向着整个大陆铺开。
而风暴的中心,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太初洞天,精灵之泉旁。
西陵云逸正蹲在泉边,满脸肉疼地看着那柄雀尾焰斧,斧刃上刚才不小心沾染了一滴泉水,此刻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嫩芽纹路在蔓延,让这柄杀伐之器的煞气都柔和了三分。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他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法力包裹住斧头,生怕再被这磅礴的生命力“污染”了。
石磊则坐在不远处,默默运转着功法,感受着此地最本源的元始气息洗涤着身躯,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力量在稳步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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