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动了。
在那足以压垮世界的恐怖意志下,他没有丝毫退缩,手持那柄古朴的灰色混沌长剑,整个人化作一道逆冲天际的流光,主动朝着天空那只遮蔽苍穹的巨大眼球发起了冲锋。
渺小,却一往无前。
“疯子……”
西陵云逸喃喃自语,他想怒吼,想叫骂,想让他回来,可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死死攥着雀尾焰斧,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知道,自己已经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种层面的战斗,法则与意志的碰撞,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他和石磊、柳如烟,就像是巨龙决斗场边瑟瑟发抖的蚂蚁,任何一丝余波都足以将他们碾成齑粉。
可他们没有退。
三人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道逆行的身影,将自己所有的意志、信念,乃至灵魂,都毫无保留地寄托了上去。
去吧,道爷。
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天空之上,那只由破碎世界与死寂星系构成的巨大眼球,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似乎,对这只“养分”悍不畏死的忤逆,感到了一丝极淡的“意外”。
它没有发动惊天动地的攻击,没有降下灭世的雷罚。
只是从那片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纯粹虚无瞳孔深处,慢悠悠地,渗出了一缕气息。
一缕比虚无更加纯粹,代表着“终结”本身的气息。
这缕气息无色无形,悄无声息地垂落,所过之处,混沌废土那本就混乱的法则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寸寸崩解。
它在林尘冲锋的必经之路上,制造出了一片绝对的“法则真空”地带。
在这片区域里,没有能量,没有物质,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抹消了。
冲锋中的林尘,第一时间便撞上了这片死亡禁区。
他手中的混沌长剑,与那片“法则真空”地带轰然碰撞。
没有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磨损声。
剑身上,代表着金、木、水、火、土的五色神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断磨灭、消解。
一股源自生命本质的压制感,瞬间攫住了林尘的心神。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虚无”所抹消。就像画上的人,正在被橡皮擦无情地擦去。
道力在瓦解,神魂在黯淡,连构成他身体的最基本粒子,都在发出解体的哀嚎。
危急关头,林尘的脑海中却是一片空明。
五行归位,混沌初生……其真意,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能量叠加。
能量,会被更高等的能量磨灭。
法则,会被更上位的法则碾压。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磨灭的。
他想起了西陵云逸那永远咋咋呼呼的叫骂,想起了石磊憨厚却坚定的守护,想起了柳如烟于阴影中绽放的致命优雅。
想起了朱雀“鸡无霸”那高傲又贪吃的眼神,想起了坐骑狮鹫那谄媚的嘶鸣。
更想起了遥远的大殷部落,那个甩手把看家宝贝都丢给自己的便宜师父……
这些记忆,这些羁绊,这些意志,共同构成了他。
这柄剑,承载的不仅仅是三清道法,更是他一路走来的所有痕迹,是他身后那个名为“盘古”的世界缩影。
它,有名。
【凡尘】。
“凡尘,亦是世界!”
林尘发出一声响彻神魂的怒吼,他不再疯狂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道力,而是将自己全部的意志,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长剑!
嗡——!
那柄灰色的混沌长剑,光芒尽敛,褪去了一切神异,变得朴实无华,就像一块路边随处可见的顽石。
可它却散发出了一股无比顽固,无比执拗的概念。
我虽渺小,我亦存在!
【凡尘】之剑,轻而易举地,刺入了那片“法则真空”地带。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撞,没有法则崩碎的异象。
它就像一颗真正的顽石,被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死水之中。
它没有被抹消,反而以自身那微不足道却又坚不可摧的“存在”概念,将那片代表着“终结”的区域,搅动得涟漪四起!
就是现在!
林尘人剑合一,成功突破了这道必杀的封锁,身影在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球前,一闪而逝。
邪神之眼那由亿万星系旋涡构成的虹膜,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惊愕”的情绪。
它试图闭上,但,为时已晚。
嗤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死寂的亡灵之谷中,清晰地传入了西陵云逸三人的耳中。
【凡尘】之剑,在那巨大眼球由无数破碎世界残骸构成的“眼白”之上,划开了一道微不足道,却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滴“神血”,缓缓渗出。
那滴血里,蕴含着无数文明的残骸与生灵的悲鸣。
轰隆隆——!
整个混沌废土,乃至周边的无数次元空间,都在这一刻为之剧震!
被蝼蚁所伤!
这是这位伟大的存在自降临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一股混杂着暴怒与极致冰冷的意志,轰然爆发。
天空之上,邪神之眼周围那亿万个星系旋涡,开始以一种颠覆物理法则的速度疯狂加速、旋转、汇聚!
一股足以将整个混沌废土连同周边所有位面,彻底格式化的灭世风暴,开始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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