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邦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已经彻底石化、灵魂出窍的人。
仿佛他们的震惊，他们的崩溃，他们的绝望，对他而言，都不过是路边扬起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从那厚厚一摞，足以让整个江城都为之疯狂的房产证里，随手，抽出了最上面的一本。那红色的封皮，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显得格外耀眼。
然后，他转过身，牵起了那只依旧被他握在掌心里，属于林晚晴的，冰冷的小手。
此时的林晚晴，早已泪流满面。
那泪水里，有震惊，有迷茫，有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巨大的喜悦与感动。她看着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还停留在“未来集团董事长”那几个字带来的巨大冲击里，灵魂仿佛飘在云端，踩不到实地。
杜建邦看着她，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里，之前所有的锋芒、算计与冰冷都已悄然褪去，只剩下能融化阿尔卑斯山巅万年冰雪的，无尽的温柔。
他没有去看房产证上标注的那个足以让任何人尖叫的门牌号码，只是将那本沉甸甸的，象征着一个家的红色证书，连同一串用红绳系着的，闪烁着黄铜光泽的精致钥匙，轻轻地，轻轻地，放进了林晚晴那微微颤抖的手心。
掌心里的触感，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温热。
“我让人调查过，”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四月的春风，拂过林晚晴的心湖，瞬间抚平了所有的波澜与伤痛，“这是整个‘滨江花园’小区里，位置最好，阳台最大，采光也最好的一套顶层复式。”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因为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一个种满了花的阳台。要有阳光，要有风，还要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轰！
如果说，之前“董事长”的身份，带给林晚晴的是天崩地裂般的震惊。
那么此刻，这句平淡却又蕴含了万千深情的话语，则像是一股最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让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爱意，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最完美的归宿。
他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她在一个不经意的午后，靠在他肩膀上，描绘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关于未来的梦。
原来，他不是在扮演一个游戏人间的神豪，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为她实现那个最朴素的梦。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汹涌地滑落。
而在林晚晴那模糊的泪眼之中，杜建邦，这个在她面前从未弯过腰，从未低过头的男人，缓缓地，做出了一个让她心跳都险些停止的动作。
他松开了她的手，在包厢里所有已经失魂落魄的人那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然后，单膝跪地。
他仰起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仰望着那个他用两世的深情去爱的女孩。
这一跪，跪的不是权势，不是财富，跪的是他迟到了太久的，一份承诺。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那些破碎的碗碟，散落的钞票，还有一张张扭曲而绝望的面孔，都成了这幅画面最荒诞、最可笑的背景板。
杜建邦没有拿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足以闪瞎人眼的钻戒来匹配他此刻的身家。
他只是从夹克的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包裹着的小小方盒。
“啪嗒。”
盒子被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一枚闪烁着暗金色泽的，造型古朴的戒指。
那戒指，是用一枚冰冷的弹壳，经过了无数次的敲打、淬火与打磨，才最终成型的。戒身并不光滑，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细微的、手工的痕迹，朴素得就像是街边小摊上的廉价饰品，却又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厚重的故事感。
那是他最艰难的日子里，在那些不为人知的，与黑暗和危险共舞的时光中，唯一的念想与慰藉。
“晚晴，”
杜建邦仰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他面对整个世界的风暴时都未曾有过的紧张。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回来了。”
他的目光，坚定而炙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进去。
“我们，结婚吧。”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动人的誓言，只有最简单，也最真诚的六个字。
可这六个字，却比世界上任何情话，都更能穿透林晚晴的灵魂。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住嘴，任由那喜悦与感动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溢出。她想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早已僵硬，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让那滚烫的泪水，替她做出回答。
点头，重重地点头。
在杜建邦那温柔而喜悦的目光中，林晚晴伸出自己颤抖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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