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裹着林凡,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把他往黑暗深处拖。伤腿已经没了知觉,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挤出去,意识像风里的残烛,明灭不定。他好像看到了黑石峒峒陷落那天的火光,看到小豆子临死前喊娘的样子,看到K最后把他推下悬崖时那双决绝的眼睛。
不能就这么死了…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那个秘密…得带出去…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不甘的气力从骨头缝里挤出来,他拼命蹬着那条好腿,手臂胡乱划水,朝着头顶那点模糊的光亮挣扎。终于,“哗啦”一声,他冲破水面,呛咳着,贪婪地吸进带着河腥味的冰冷空气。
雨还在下,不大,但冰冷刺骨。他瘫在浅水区的乱石滩上,像条搁浅的鱼,只剩喘气的份儿。伤腿泡得发白溃烂,稍微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怀里那个油布包硬邦邦地硌着胸口,提醒他还不能死。
缓了好一阵,他才勉强爬起身,打量四周。这里是一处陌生的河湾,两岸是陡峭的、长满密林的山崖,看不见尽头。K说的“平安旅社”在哪个方向?王雷和岩当他们是不是也跳下来了?还活着吗?
孤独和绝望比河水还冷。他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身负重伤,前路茫茫,后有追兵。
得找个地方躲雨,处理伤口,不然高烧和感染很快会要了他的命。他折了根粗树枝当拐杖,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钻进岸边的树林。林子里光线昏暗,地面湿滑,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快要再次脱力晕倒时,隐约看到半山腰的密林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火光。不是电灯,像是…篝火?
有人?!
希望和警惕同时升起。是当地的山民?还是…追兵设的陷阱?或者是K提到的、那虚无缥缈的“接应”?
他不敢大意,熄灭了一切不必要的声响,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借助树木和岩石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火光摸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座极其简陋、几乎快要塌掉的猎人木屋,歪斜地搭在几棵大树之间。火光是从破败的木板缝隙里透出来的。木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打树叶的沙沙声。
林凡屏住呼吸,贴在湿漉漉的树干后,仔细观察了将近半个小时。屋里似乎只有一个人,偶尔能听到轻微的咳嗽声和拨弄柴火的噼啪声。没有交谈,没有无线电的杂音,不像是有埋伏。
赌一把!他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故意加重了脚步,弄出明显的声响,然后才慢慢走向木屋的门口,用尽力气敲了敲几乎要散架的木门。
屋里的动静瞬间停止。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声音警惕地问:“哪个?”
“过路的…遭了山洪…受了伤…想讨碗热水…避避雨…”林凡用尽量虚弱的语气回答。
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眼神浑浊的老脸探了出来,是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克钦族老猎人。他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伤腿还在渗血的林凡,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就你一个?”老猎人问,目光扫向林凡身后的黑暗。
“就…就我一个…和同伴走散了…”林凡喘着气,身子晃了晃,几乎要倒下。
老猎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进来吧。外面雨大。”
木屋里空间狭小,弥漫着烟熏火燎和草药的味道。中间地上挖了个浅坑,燃着一小堆篝火,上面吊着一个黑乎乎的瓦罐,煮着什么东西。角落里铺着干草和兽皮,算是床铺。
林凡道了谢,瘫坐在火堆旁,温暖的火光让他冻僵的身体稍微回暖。老猎人递给他一个破旧的竹筒,里面是热水。林凡接过,小口喝着,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些寒意。
“你这伤…不轻啊。”老猎人蹲在对面,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凡溃烂的伤腿,“像是…枪伤?”
林凡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摔下山崖,被树枝划的…感染了。”
老猎人没再追问,默默地从角落一个破木箱里翻出些捣烂的草药,递给林凡:“敷上吧,山里土方子,能消肿解毒。”
林凡接过草药,道了谢,小心地敷在伤腿上,一阵清凉感暂时压住了灼痛。他偷偷观察着老猎人,对方似乎只是个与世隔绝的普通老人,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独自住在深山老林,不能不防。
“老人家,一直一个人住这儿?”林凡试探着问。
“老了,不中用了,儿子被缅狗子抓去修路,没回来…就剩我一个等死的了。”老猎人拨弄着火堆,语气平淡,却透着深深的悲凉。
林凡沉默了一下,黑石峒峒多少人家,也是这样妻离子散。
“最近…这山里不太平吧?听到枪炮声,还有…飞机的声音。”林凡继续试探。
老猎人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林凡一眼,眼神深邃:“山外头的事,搞不懂咯。前几天是响枪,在河上游那边,打得厉害。还有个大铁鸟(直升机)在天上转悠,嗡嗡响,烦死人。昨晚后半夜,好像还有别的声音,闷闷的,不像打雷,地从底下过电一样麻酥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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