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被彻底唤醒,身份得到完全确认,仿佛卸去了束缚身心的最后一重枷锁。于轩——不,现在应当称他为姬轩。
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透彻与力量在体内流转。过去所有的隐忍、伪装与暗中筹谋,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明确的目标和最坚定的理由。
他深知,自己不能再等待,更不能让这些始终忠诚追随他的人,继续在迷雾中艰难前行。是时候向他们坦诚一切,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同一方向,朝着最终的目标进发。
离开静心庵后,姬轩妥善安顿了因情绪激动而需要休息的福安婆婆,并留下可靠人手暗中保护。随后,他连夜策马返回京城驿馆。未作停歇,他立即通过一条极为隐秘的联络渠道,召集了老铁、耗子与瘸叔——这三位他最信赖、也最为核心的兄弟,齐聚于驿馆深处的密室之中。
夜色深沉,密室门窗紧闭,唯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晕,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之上,随火光摇曳忽长忽短。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凝重而肃杀的气氛中。
老铁仍是一副憨厚耿直的模样,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嘴里嘟囔着:“轩哥,这大半夜的啥急事啊,俺刚梦到香喷喷的猪蹄呢……”
耗子则机警地转动着一双小眼,敏锐地察觉到气氛非比寻常,神情中透出隐隐的不安。
而瘸叔,始终捧着那只油亮发亮的紫砂壶,尽管目光浑浊,眼底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来临。
姬轩缓缓扫视眼前这三张熟悉的面孔——老铁的勇猛忠直、耗子的灵活机敏、瘸叔的沉稳睿智……他们是从边境尸山血海中一同拼杀出来的兄弟,这份用血与命铸成的情谊,是他如今最珍贵的财富,也是最值得托付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保留,以平静却斩钉截铁的语气,开门见山地说道:
“老铁,耗子,瘸叔。今夜叫你们来,是因有一事,必须明明白白告知你们。”
他略作停顿,迎上三人或困惑或紧张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我,并非你们所知的边军于轩。我真正的身份,是十八年前遭奸人构陷坠落悬崖、却侥幸未死的先帝嫡子——皇子,姬轩。”
“哐当!”
一声,老铁手中下意识把玩着的铜镇纸应声落地,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刺耳。他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不可置信地望向姬轩,又转头看向耗子与瘸叔,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耗子更是吓得猛地一缩脖子,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殿……轩哥!你、你这是怎么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要掉脑袋的!”
唯有瘸叔,尽管眼中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但更多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与凝重。他缓缓放下茶壶,沉声回应:
“小子……不,殿下。老朽其实早有猜测,只是始终不敢确认。您骨子里那份难以掩藏的贵气,以及对宫中规矩下意识的熟稔,绝非寻常边军所能具备。”
姬轩注视三人不同的反应,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继续开口,声音坚定而清晰:
“我的记忆已完全恢复。当年害我之人,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姬无夜,以及深受圣宠的贵妃柳如烟!他们联手构陷于我,弑兄篡位,若非命运眷顾,我早已是崖下一具枯骨!”
回京的目的被姬轩清晰而坚定地陈述出来,没有丝毫犹豫与回避,他直面着自己归来所要应对的一切恩怨与责任。
话音落下,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滞,压抑得几乎能听见烛火微微晃动的声音。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与重担所震慑。
片刻之后,老铁猛地从愣神中惊醒。他先是目瞪口呆,仿佛无法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一切,紧接着,脸上迅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愤怒。他突然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哐当作响、乱跳不止,激动地吼道:“干!俺早就说轩哥你不是普通人!这下俺跟你干到底!管他什么摄政王贵妃的,统统锤爆!为殿下报仇!”
吼完之后,他那股子莽撞憨直的劲儿又回来了,一边挠了挠头,一边眼巴巴地望向姬轩,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地问:“不过殿下,等咱们赢了,伙食标准能再提高点不?天天白菜豆腐,俺这浑身力气都快跟不上了,锤人都没劲儿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原本凝重悲愤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甚至透着几分哭笑不得的荒诞。
耗子本来还沉浸在震惊与恐惧之中,一听老铁这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赶忙捂住嘴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连一向神情严肃、喜怒不形于色的瘸叔,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姬轩看着老铁那副“报仇固然重要,但吃饱饭才是硬道理”的憨厚耿直模样,心中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老铁。待到尘埃落定,大事已成,我让你天天有肉吃,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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