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应急灯的红光忽明忽暗,映着顾晏辰惨白的脸。
他抓起手机想给苏漾打电话,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无法接通”提示音,那声音像针,一下下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电梯怎么还没来?”
顾晏辰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眼睛死死盯着电梯屏幕上停滞的数字。
顶层,一动不动。
地震的消息像块巨石砸进心湖,激起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象着苏漾可能在的那间简陋教室,想象着摇晃的房屋、掉落的瓦片,想象着她可能会害怕、会受伤……每一个念头都让他呼吸发紧。
“顾总,别急,电梯可能是应急停运了……”
陈默想劝,话没说完就被顾晏辰猛地推开。
“等不了了!”顾晏辰转身冲向安全通道,声音里带着破音的急切。
顶层到一楼,整整三十九层楼梯,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立刻冲到机场,立刻飞到苏漾身边。
安全通道的门被他“砰”地撞开,楼梯间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他两步并作一步往下冲,皮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风声从楼梯间的窗户灌进来,刮得他脸颊生疼。
因为太急,脚下突然一滑。
顾晏辰只觉得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前倒去。
后背重重磕在台阶棱角上,剧痛瞬间炸开,紧接着是翻滚的天旋地转。
他顺着楼梯一级级滚下去,皮鞋飞掉了一只,额头撞在扶手上,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来,糊住了视线。
“砰——”
最终,他重重摔在第十层的平台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疼得连呼吸都发颤。
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到季珩冲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在红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季珩……”顾晏辰伸出手,指尖沾满了血和灰尘,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苏漾……救她……你去……求你……”
他知道季珩的能力,知道他能调动最快的飞机、最专业的救援队,只有季珩去,他才能稍微放心。
季珩蹲下身,按住他不断流血的额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紧绷:
“我去。你撑住,我让温景然来接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晏辰看着他眼里的坚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想笑,嘴角却只能扯出一个血污的弧度,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温景然的私人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走廊。
顾晏辰躺在VIP病房的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臂打着石膏,医生正在给他做全身检查,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颅内轻微出血,左尺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
温景然摘下听诊器,脸色凝重地对季珩说,“万幸没伤到脊髓,但得住院观察至少一周。”
季珩站在窗边,背对着病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刚才在楼梯间看到顾晏辰倒在血泊里的瞬间,他心脏骤停的感觉,不亚于听到地震的消息。
但他不能乱。
顾晏辰把苏漾托付给了他,他必须冷静。
“这里交给你。”季珩转身,声音冷得像冰,“有任何情况,立刻打给我。”
不等温景然回应,他已经大步走出病房,手机贴在耳边,语速快得几乎没有停顿:
“陈默,让私人飞机立刻备降在停机坪,联系西南军区的朋友,调一架直升机到震区外围待命;通知‘北斗’救援队,带上破拆设备和医疗箱,十分钟后在机场集合;查苏漾最后定位的那个乡,把所有能找到的地图、卫星影像都发给我。”
一连串的指令清晰又果断,听不出丝毫慌乱。
陈默在电话那头应着,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冷汗却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太了解季珩了,越是冷静,内心的风暴就越猛烈。
刚才在楼梯间,他分明看到季珩转身时,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红得刺眼。
“季总,您……”陈默想说“您也注意安全”,却被季珩打断。
“五分钟后,车在医院门口等我。”
电话被挂断,忙音在听筒里响着,陈默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
他知道,季总这是要亲自去震区。
那个连出差都要算好每分每秒效率的人,那个有严重洁癖、从不去条件艰苦地方的人,为了苏漾,要闯进余震不断的灾区了。
私人飞机在云层里穿梭,机身轻微晃动。
季珩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卫星地图,苏漾所在的乡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小小的一个点,此刻却像千斤巨石压在他心上。
他没有像顾晏辰那样失态,没有嘶吼,没有崩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他反复看着手机里苏漾最后发的那条朋友圈。
是张夕阳下的山景,配文“山里的落日,像融化的橘子糖”,时间是地震前两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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