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突然卷着砂砾抽在脸上,我抬手抹了把刺痛的脸颊,指腹碰到左手背的狼牙纹时像被烫了一下——那道刚补上右眼的图腾正在发烫,皮肤下的血管跟着古角的低鸣突突跳动,像有无数细针正从骨髓里往外钻。
怀里的惊云残魂忽明忽暗,幽蓝的光映得我掌心发青。
我下意识抱紧它,那点微光却突然往我心口钻,烫得肋骨生疼。九井......在吞声。铁皮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我抬头正看见他金属膝盖砸进泥里,十指深深抠进山石,全身铁皮震得嗡嗡响,你听见了吗?
它们不是在哭,是在喊——。
我喉结动了动。
地脉里的震颤顺着脚底往上爬,刚才那阵共鸣的余韵还在脑子里打转。
闭眼时,那些黑红的血线又浮出来——九口井,环状排列,井底渗出的不是水,是混着碎骨的脓。
我忽然想起在病院时老皮说过的话,老鼠能闻见地下腐烂的味道,原来人痛到极致,也能见地底下的烂疮。
不是灵种。我咬着后槽牙开口,指甲掐进掌心,是它。低头盯着胸口那点幽光,惊云残魂的裂痕里正渗出极淡的白雾,像在回应我的话,你不是灵兽......是钥匙的回响。
意识深处的白芷突然急了,那道若有若无的女声像被风吹散的线,钥匙已启,门后非家......门后非家......我猛地睁眼,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惊云残魂上,它的光突然亮了一瞬,照出我衣襟下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在病院,我用碎玻璃划的,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幻觉。
烧契约。我撕开衣襟,指尖压上那道旧疤,血珠刚渗出来,惊云残魂就地震了一下,幽蓝的光裹着血往我心口钻。
我反手抓住铁皮的手腕,把血滴在他掌心。
他的金属皮肤像突然化了层水膜,血珠刚落上去就被吸了进去。
你烧的不是命痕。铁皮闭着眼,喉间的金属片发出蜂鸣,被遗忘的契约他突然反手把血抹在自己胸口的接缝处,我听见的一声轻响,接着——极轻极轻的鹿鸣从他体内飘出来,像一片雪落在水面上,初代共契......残响。
我浑身的血都往头顶涌。
三年前在病院听见的鼠语,后来能感知地脉的震颤,原来都是这道残响在作怪?
我盯着铁皮胸口那道被血染红的接缝,突然把自己的痛觉往他那儿推——洗髓伐脉时被灵气撕裂的筋脉,家人被杀时喷在脸上的温热血,在暗房里用碎玻璃划腕的刺痛,所有痛觉像决堤的水,顺着我们相触的手灌了过去。
铁皮的金属壳开始冒热气,他的头缓缓抬起来,左眼的玻璃片映出我扭曲的脸:三重......共振。
刹那间,地脉的震颤变成了实质的画面。
我见了葬钥坑——九口井围成圆环,井沿爬满锈迹,中央祭台插着把断成两截的钥匙,而祭台中央那具戴断裂鹿角的尸体,胸口的烙印正和我左手背的狼牙纹一模一样。
地仙......我喉咙发紧,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是被选中的容器。
觉醒即标记,成道即收割。
那具尸体突然动了,它的手抬起来,指向我——不,指向我胸口的惊云残魂。
我后槽牙咬得发疼,舌尖尝到血味,鬼使神差地咬破舌尖,把血吐在狼牙纹上。
残缺的图腾突然烧了起来,不是痛,是滚烫的热,从手背往全身窜。
反向灼烧。我盯着意识深处那团黑红的怨念,它正被痛火裹着往后缩,发出刺耳的尖啸,我偏不做容器。
山风突然停了。
我抬头,山巅的断裂鹿角影正缓缓抬手,古角尖指向葬钥坑的方向。
月光照在鹿角上,影子像活了似的在地上爬,爬到我脚边时,我听见极轻的声,像门闩被打开的动静。
它在等你回应。铁皮的声音突然哑了,金属壳上裂开几道细缝,快......
我踉跄着站起来,左手背的图腾烧得厉害,可这次不是疼,是力量。
我低头亲吻胸口的惊云残魂,它的光比任何时候都稳,像颗小太阳。下一次燃血,我不再躲。我对着山巅轻声说,声音被风卷着往上飘。
十里外的灯笼响了。
我眯起眼,能隐约看见幽昙的青铜灯笼在林子里晃,她盲眼的脸转向我这个方向,鼻尖动了动。容器......她的声音像冰碴子,开始反噬地脉了。
山巅的鹿角影突然剧烈震颤,古角尖射出一道银光,直扎向葬钥坑的方向。
我感觉脚下的地脉在扭曲,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揉面团。
幽昙的灯笼光突然大亮,像张网似的往山顶罩下来,我听见地脉深处传来一声,像是某种禁锢被打破了。
我攥紧惊云残魂,它的光突然暴涨,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山风又起,卷着砂砾打在脸上,可我没躲。
来啊。我对着那团正在逼近的幽光笑了,我倒要看看,这门后,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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