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以风阁首辅之尊,开府理事已逾旬月。白日里,相府门前车水马龙,各级官员依序禀事,呈现出一派新政伊始的繁忙气象。然而,在这看似井然有序的表象之下,因权力更迭和触及旧有利益而泛起的沉渣,正悄然涌动。
这一日,风阁内正在进行一场关于江南漕运事宜的专题议政。除了郑远、秦啸岳、陆昭这三位核心,新任户部尚书(原户部侍郎,清流提拔)、工部尚书以及负责漕运事务的都水监使者皆在列。
户部尚书面色凝重,呈上厚厚的卷宗:“相爷,太尉,国师。下官奉命核查近三年漕运账目,发现其中猫腻甚多。每年由江南运往京师的漕粮四百万石,账面损耗竟高达一成半至两成!远超朝廷定下的‘百石耗五斗’之制。仅此一项,每年虚耗的粮秣便是一个天文数字。且沿途各仓廪、漕丁、乃至地方州县,皆有一套看似‘合规’的报销名目,层层盘剥,积弊已深。”
都水监使者,一位面色黝黑、看似精干的中年官员,连忙解释道:“尚书大人明鉴,漕运路途遥远,江河风浪险恶,沉船、浸水、鼠雀耗损实难避免。加之沿途闸坝维护、漕丁饷银、地方协理各项开支,皆需从这损耗中支出,并非全然中饱私囊啊。” 他话语圆滑,既承认问题存在,又将责任推给客观困难和惯例。
郑远翻阅着卷宗,手指点在其中一项上,声音平稳却带着压力:“本相查阅旧档,十年前漕粮损耗尚能控制在百分之八以内。何以近些年,漕船愈发坚固,河道亦常有疏浚,损耗反而逐年攀升?还有,这‘地方协理费’,名目模糊,数额巨大,究竟协理了何事?与哪些州县分润?账目可能明细公示?”
都水监使者额头微微见汗,支吾道:“这……相爷,此中关节复杂,牵涉沿河数道、十几州府,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寒。若要彻底清查,恐……恐激起地方反弹,影响漕运畅通,危及京师粮秣供应啊!” 这话隐隐带着威胁,暗示漕运系统利益集团根深蒂固,动之不易。
工部尚书也捋须沉吟道:“郑相,漕运关乎国脉,确需慎重。不若先维持现状,徐徐图之,待朝局彻底稳定,再行整顿不迟。” 工部与都水监在工程款项上素有往来,其态度颇为暧昧。
秦啸岳冷哼一声:“徐徐图之?等到国库被这些蠹虫掏空吗?依本王看,正因关乎国脉,才更不能姑息!当派钦差,持尚方剑,沿运河一路查下去,遇到贪墨舞弊者,无论涉及何人,立斩不赦!” 他的军人作风,主张以铁腕手段迅速解决问题。
陆昭则看向郑远,缓声道:“太尉之言,乃治标之猛药。然漕运体系庞大,人员众多,若一味强硬,恐生变乱。郑相既已洞察关窍,想必已有章程?” 他将决策权交还郑远,既是尊重,也是考验。
郑远合上卷宗,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都水监使者身上,语气不容置疑:“漕运之弊,非改不可。然确不宜操之过急,打草惊蛇。本相决定,由御史台、户部、刑部抽调精干人员,组成联合审计司,秘密进驻都水监及运河沿线主要仓廪,先行核对近五年账目,摸清底细,锁定关键人物与环节。对外只宣称是例行稽查。同时,都水监需全力配合,若有怠慢或欺瞒……本相只好请太尉派兵‘协助’了。”
他这一手,既表明了整顿决心,又采取了相对稳妥的策略,秘密审计,收集证据,避免立即引发强烈反弹,同时也留下了武力后手。都水监使者面色发白,连声称是,不敢再有异议。
就在风阁为漕运大事费心之时,皇城大内,司宫台与内侍省关于那个空缺首领职位的争夺,也已进入白热化。
内侍省总监太监刘瑾(虚构名),仗着侍奉太后多年,又曾在对李振附逆太监的清理中出过力,自认为胜券在握,多次在太后面前暗示此职位需用“老人”、“知根知底”的。
而司宫台内部,一位姓王的少监(虚构名)活动最为积极。他资历不浅,且与宫中某些不得势、却辈分高的太妃有所牵连,更暗中结交了部分守旧宗室。这些宗室对秦啸岳、陆昭等“新贵”把持朝政心怀不满,虽不敢明面反对,却乐于在宫内给其支持的刘瑾使绊子,故而暗中支持王少监。
这日,太后于慈宁宫召见刘瑾,询问宫内用度事宜。刘瑾汇报完毕,趁机再次提及司宫台首领空缺之事:“老祖宗,司宫台掌管宫内礼仪、传达旨意,位置紧要。老奴以为,还是用咱们内侍省自己的人稳妥,毕竟知根知底,办事也贴心。”
太后尚未表态,一旁侍立的王少监突然躬身插话,语气恭敬却带着锋芒:“太后娘娘容禀。刘总监所言甚是,司宫台确需稳妥之人。然,内侍省与司宫台职责虽有交叉,却终究分属不同衙署。若以内侍省之人兼任,恐有违祖制,且易令两署权责混淆。奴婢以为,不如在司宫台现有人员中择优擢升,既能熟悉事务,也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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