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知道了……儿臣都知道了!您别瞒着儿臣了!您……您这不是去打仗,您这是……您这是要去拼命啊!”
他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漠北苦寒,万里征途,您……您年事已高,如何还能经得起那般折腾?!上次北征回来,您吐了血,太医署所有人都吓坏了,说您心血耗损,需要静养,绝对不能再劳心劳力了啊!父皇!您看看您,您的鬓角都白了!您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啊!”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倾泻出来:“儿臣已经失去了母后……儿臣不能再失去您了!父皇!儿臣求求您!儿臣不要什么皇位,不要什么神器!儿臣只要您好好的!让儿臣去!让二哥去!让朝中任何一位大将去!谁都行!您就留在宫里,看着母后的画像,等着我们回来……父皇!您就听听儿臣的吧!母后……母后若在天有灵,也绝不会让您再去的啊!父皇——!”
这一声“父皇”,喊得肝肠寸断,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儿子对父亲即将赴死的恐惧与挽留。他不再是那个精于算计、心怀宏图的晟王,他变回了画中那个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害怕失去依靠的孩子。
朱棣彻底怔住了,僵立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儿子,看着他那张与画中幼童依稀相似、此刻却被痛苦扭曲的脸,看着那汹涌而出的、绝无可能伪装的泪水……听着他口中那一声声对“失去”的恐惧,对“父亲”的挽留……
他那双惯于洞察人心、蕴含雷霆之威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错愕,以及一种如同坚冰遭遇烈日般迅速消融的……剧烈动容与酸楚!
他以为这个儿子心中只有宏图大业,只有那些奇技淫巧,却没想到,在那层沉稳睿智的保护壳之下,藏着如此炽烈而脆弱的孺慕之情!这真情流露的崩溃,这对他身体状况的了如指掌,这宁愿放弃皇位也要他平安的哭喊,比任何精妙的马屁和效忠,都更具有冲击力!直击他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是最孤独的角落!
原来,这个儿子,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他,心疼着他!
原来,在这冰冷的皇家,他并非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股巨大而温暖的洪流,混杂着酸涩、怜爱、欣慰以及更加沉重的决心,汹涌地漫上朱棣的心头,几乎让这位铁血帝王也为之眼眶发热,喉头哽咽。
他缓缓地、极其笨拙地,弯下了那尊贵的、在万千将士臣民面前也从未轻易弯曲的腰,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执掌乾坤、也曾沾染无数鲜血的大手,这一次,不再是按在肩头,而是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轻轻抚摸了一下朱高晟那因哭泣而剧烈起伏、湿漉漉的后脑勺。
就像……就像多年前,抚摸那个总角幼童的脑袋一样。
“痴儿……快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无力掩饰的温和与哽咽,“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朕的儿子……大明的亲王……哭成这般……让你母后看见,该笑话你了……”
这哪里还是叱咤风云的永乐大帝?这分明是一个看着儿子痛哭、手足无措、试图用笨拙话语安慰的老父亲。
朱高晟却仿佛被这难得的温柔触碰彻底击溃,反而哭得更凶了,死死抱住朱棣的腿,仿佛一松手,父亲就会消失在那北方的风雪之中:“父皇!儿臣不管!儿臣不要当什么亲王!儿臣只要父皇!您不能去!绝对不能去啊!大哥体弱,朝廷离不开您,我们……我们都离不开您啊!父皇——!”
听着儿子这语无伦次却字字泣血的哭喊,朱棣沉默了。他放在朱高晟头上的手,久久没有收回。暖阁内,只剩下朱高晟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哀鸣。烛火跳跃,将父子二人这超越君臣、回归本真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与那幅未完成的全家福剪影重叠在一起,显得如此悲伤,又如此真实。
良久,朱棣才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湿热强行逼了回去。他望着画中巧笑嫣然的徐皇后,望着画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幼子,又感受着脚下这个痛哭流涕、恐惧失去父亲的成年儿子,一种混合着无尽责任、深沉父爱与悲壮宿命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激荡澎湃。
他知道,儿子的眼泪,是真的。儿子的恐惧,是真的。儿子的爱,也是真的。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慰藉,也让他肩上的担子,仿佛轻了一些,又仿佛更重了一些。
他必须去!为了仪华(徐皇后)期盼的太平,为了这个小儿子将来能有一个更安稳的辅政环境,为了眼前这个哭得像孩子一样的、拥有着振兴大明潜力的小儿子,能在一个没有北方威胁的、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抱负!
他轻轻挣开朱高晟的手,用力将他扶了起来,看着儿子通红的双眼和满是泪水的脸庞,用拇指粗糙地替他擦拭着,语气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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