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 年的冬夜像块浸了墨的绒布,刚过六点,天就沉得彻底。巷口那盏国营供销社装的白炽灯,是整条巷子里唯一的光,昏黄的光晕圈住半片积着薄雪的路面,雪粒细得像盐,落在地上没声响,只把零星的脚印晕成浅灰色的印子 —— 有隔壁王婶买菜回来的布鞋印,有巷尾修车铺老李叔的解放鞋印,还有几个小小的、带着绒边的,该是放学回家的孩子留下的。
路修源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拐进巷口时,车把上缠的蓝布防滑套已经冻硬了。这辆车是他前年结婚时托部队后勤处的同志买的,黑色车架泛着哑光,车后座垫着块厚棉垫,是陈清清用旧棉袄拆的棉花缝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他军大衣的领子早被北风刮得立了起来,领口的灰鼠毛领沾着雪粒子,帽檐上也落了层白,一进巷口就听见自行车链条 “哗啦哗啦” 响 —— 昨儿训练回来没顾上上油,这会儿冻得有点卡。
到了院门口,路修源先捏了捏车闸,确认刹得住,才慢慢停稳。他抬手拍了拍军大衣下摆的雪,雪粒子落在水泥地上,“簌簌” 地化了小半圈湿痕。推开院门时,木轴 “吱呀” 一声长响,这门还是去年秋天修的,当时陈清清怕他训练回来晚,特意让他在门轴上抹了黄油,可冬天一冷,黄油凝了,又恢复了老样子。门刚开条缝,里屋的暖光就漫了出来,混着煤炉的热气和淡淡的皂角香,瞬间裹住了他身上的寒气。
“还在算呢?” 路修源把自行车往墙根靠,车锁 “咔嗒” 一声扣上,锁孔里还沾着点雪水。他搓了搓手,指关节因为攥车把冻得有点僵,走到桌前时,军靴底沾着的雪水 “滋啦” 一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 这水泥地是他们结婚时自己铺的,当时请了部队的几个战友帮忙,现在边角还能看见点没磨平的石子。
陈清清坐在桌前,背对着他,浅灰色的绒线手套快滑到手腕了,这手套是她去年冬天自己织的,用的是部队家属院小卖部买的粗毛线,指尖因为长时间捏着铅笔,已经被磨得发白,连编织的纹理都快看不清了。她面前摊着本牛皮纸封面的账本,封面上用钢笔写着 “1986 年便民店收支”,字是路修源帮她写的,笔锋刚劲,还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账本里密密麻麻的蓝色钢笔字,有的地方洇了墨 —— 是上次算到一半,煤炉的热气熏的,还夹着几张揉得皱巴巴的进货单据,最上面那张是城郊供销社的,印着 “国营城郊供销社进货单” 的红色字样,日期是 11 月 23 号,写着 “钙奶饼干 20 包,单价 1.5 元”。
桌角的铁皮算盘是路修源从老家带来的,算珠是深色的硬木,上面沾了点灰尘,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 —— 是以前他妹妹小时候玩的时候划的。算盘旁边的暖水瓶是红色的,铁皮外壳上印着 “劳动最光荣” 五个黄色的字,字的边角有点掉漆,软木瓶塞冒着细弱的白汽,白汽飘到半空,就被煤炉的热气烘散了。陈清清手里攥着的铅笔头,是 “中华” 牌的绘图铅笔,笔尖已经磨得很短,笔杆上还缠着圈胶布 —— 怕打滑。
听见路修源的声音,陈清清才抬头,眼睛里还带着点算账的专注,眼尾有点红 —— 是盯着账本太久累的。见是他,嘴角立刻弯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快了快了,就是这几笔进货款总对不上,算第三遍了还是差五块钱。” 她说话时,手指还在账本上轻轻点着,指甲盖剪得很短,指腹有点薄茧 —— 是揉面、洗衣裳磨的。
路修源拉过旁边的木椅坐下,椅子是榆木的,椅腿包着铁皮防磨,拉开时在地上磨出 “吱呀” 的轻响。他接过陈清清递来的账本,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冰凉的,赶紧用自己的手裹了裹:“手怎么这么凉?没烤烤火?” 陈清清摇摇头:“刚才想着赶紧算完,就忘了。” 路修源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账本放在腿上,手指在纸页上轻轻点着,台灯的暖黄灯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账本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这台灯是马灯改的,去年部队拉练剩下的,他找后勤处的同志换了个灯泡,晚上用着比电灯暖。
“你看这里,” 路修源指着一行数字,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还夹着点调侃,“进的钙奶饼干是 20 包,单价 1 块 5,20 乘 1 块 5 该是 30 块,你写成 25 块了 —— 是不是算到后面,把乘法当成加法算了?” 他指的那行字,陈清清写得有点歪,“25” 后面还画了个小圈,像是当时就有点不确定。
陈清清赶紧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账本,头发丝扫过路修源的手,带着点皂角的清香。她 “哎呀” 一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力度不大,却带着点懊恼:“还真是!刚才算到糖块的账,脑子一乱就记错了。” 她摘下绒线手套,露出有点发红的指尖,指关节上还有点脱皮 —— 是冬天干燥冻的。从桌角拿起块绘图橡皮,橡皮有点脏,边角都磨圆了,她仔细地擦掉错字,橡皮屑落在账本上,像细小的雪花。然后拿起铅笔,在原来的位置写 “30”,笔尖顿了顿,像是怕再写错,写完还特意描了两下,让字迹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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