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碳破冰船的船身第一次撞上德雷克海峡的巨浪时，姜稚正抱着煤球在客房整理极地装备。货架上的保温杯突然“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橘色的猫毛随着船身的倾斜飘在空中，煤球瞬间炸毛，四只爪子紧紧扒住她的衣襟，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呜”声。
她赶紧扶住窗边的护栏，看向舷窗外——原本被南半球阳光染成宝石蓝的海面，此刻翻涌着暗灰色的巨浪，浪尖卷着白色的泡沫，像无数把破碎的冰刀，狠狠拍向船舷。广播里传来船长沉稳却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透过电流声清晰地传遍每个船舱：“各位乘客请注意，我们已进入‘魔鬼西风带’核心区域，未来40小时内，船体最大摇摆角度将达30°，请立即返回客房固定行李，非必要勿离舱，餐饮将由船员统一配送。”
话音未落，船身又是一阵剧烈倾斜，姜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左侧倒去，幸好及时抓住了床沿。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滑到地板上，屏幕亮起，停留在南极演讲的提纲文档上——“7分30秒，450个字，全球直播”，这几个字在晃动的光影里，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心口发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船员略显急促的声音：“姜小姐，打扰了，有重要活动通知需要您签收。”姜稚扶着墙挪到门口，接过船员递来的防水文件夹，里面装着一张彩色的卡纸和一张活动说明。
“这是‘关舱交友’特别活动的‘破冰 Bingo’卡，”船员扶着门框，努力稳住身体，“因为西风带颠簸可能影响大家情绪，组委会特意设计了这个游戏——您需要找到12位不同的陌生人，让他们在卡面对应的标签格子里签名，比如‘去过南极’‘会做极地料理’‘养过极地动物’之类的。最先集齐全签的人，能获得国际极地基金会颁发的南极限定纪念币，还能优先参观科考站的核心实验室。”
姜稚低头看着那张Bingo卡，彩色的格子里印着五花八门的标签，每个标签旁边都留着空白的签名栏。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需要和陌生人对话确认标签”的活动说明，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在平时，和陌生人说一句话都需要鼓足勇气，更别说在颠簸得站不稳的船舱里，主动找12个人确认标签、索要签名。这哪里是“破冰游戏”，分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社交修罗场”。
“谢谢您。”她接过文件夹，声音轻得几乎被船身晃动的吱呀声盖过。船员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着补充：“别紧张，大家都在适应颠簸，很多人也在发愁找签名呢，您可以慢慢找。”说完，便扶着墙，艰难地走向下一间客房。
关上门，姜稚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煤球从她怀里探出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下巴，像是在安慰。她低头看着猫琥珀色的眼睛，突然想起在火星模拟舱里，自己对着番茄苗说话时的场景——那时她也害怕和人交流，却能用植物传递善意。现在，面对这场“社交任务”，是不是也能找到一种不用说话的方式？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便签本上——那是之前在冷湖买的，封面印着小小的“火星闪”图案，里面的便签纸是淡蓝色的，带着细腻的纹理。姜稚突然有了主意，她扶着书桌坐下，从背包里拿出笔，在便签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您好，我有点晕船，不太舒服，没办法多说话，麻烦您帮忙在Bingo卡对应标签的格子里签个名，谢谢您的体谅～”
字迹清秀，末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她把这张便签仔细撕下来，对折两次，放进随身的冲锋衣口袋里，然后又连续写了11张，每张都折得整整齐齐，像一叠小小的“社交通行证”。
准备好便签，姜稚抱着煤球，尽量贴着船舱的墙壁，一步一步朝宴会厅挪去。刚推开宴会厅的门，喧闹声就夹杂着海浪的呼啸声扑面而来——原本宽敞的空间里挤了近百人，大家要么扶着桌椅边缘互相搀扶，要么干脆坐在地板上，手里都拿着那张彩色的Bingo卡。
社牛网红们的声音最显眼，一个穿着亮黄色羽绒服的女生举着手机直播，对着镜头夸张地晃动身体：“家人们！谁懂啊！在魔鬼西风带玩破冰游戏，船晃得我快把早饭吐出来了，但为了南极限定纪念币，我拼了！有没有会说三种语言的家人，快来给我签个名！”
另一个男生则拿着Bingo卡在人群中穿梭，每遇到一个人就热情地打招呼：“您好！请问您养过宠物吗？我这还差个‘养宠’标签的签名，麻烦您帮个忙呗！”
姜稚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目光落在宴会厅西侧的图书角——那里放着几个书架，摆着十几张单人沙发，相对安静，只有三四个人靠在沙发上，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捧着书，看起来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赶紧扶着书架，慢慢挪到图书角的沙发旁坐下。煤球从她怀里跳出来，蜷在沙发的扶手上，警惕地看着周围晃动的人群。姜稚深吸一口气，开始悄悄观察周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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