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漫过青雾山的轮廓。山脚下那间临时收拾出的农家小院里,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漏出来,在院坝的石板路上投下一方温柔的光斑,也照亮了屋内满是“作战气息”的景象——这是姜稚为年糕搭建的“温泉守护直播间”,不大的空间里,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仓促却周全的用心。
客厅中央的旧木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冷白的光,屏幕下方垫着两本厚厚的词典,刚好让镜头能清晰对准桌角那个铺着粉色针织垫的“主播位”。年糕正蹲在垫子上,圆滚滚的身子裹着定制的猫头盔——头盔是姜稚前几天托镇上五金店老板加急改装的,主体是磨砂黑的塑料壳,边缘缝着一圈软乎乎的灰色兔毛,既护住了年糕的耳朵,又不会遮挡它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头盔侧面的指示灯还没亮,年糕却已经摆出了“职业姿态”,前爪搭在面前一个迷你键盘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桌面,偶尔抬眼看向姜稚,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像是在确认“直播真的要开始了吗”。
姜稚正趴在厨房的冰箱前,手里捏着一沓彩色便签纸,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冰箱门被她贴满了写好的脚本,蓝色便签是开场流程,红色便签是应对突发状况的话术,黄色便签则记着关键证据的调出指令,每张便签都用圆形磁铁固定,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一面五颜六色的“作战地图”。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七点,距离约定的直播时间还有十分钟,指尖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紧——这场直播赌的是青雾山温泉的未来,若是失败,明天一早,施工队的挖掘机就会开进山里,把那个藏着千年温泉水、还带着罕见钟乳石的山洞彻底夷平。
“年糕,过来再试一次卖萌动作。”姜稚把最后一张写着“展示爪爪比心”的便签贴好,转身朝客厅喊了一声。年糕立刻从“主播位”上跳下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去,在她脚边蹭了蹭,然后抬起一只前爪,肉垫粉嫩,指甲收得干干净净,模样乖巧得让人心都化了。姜稚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盔,声音放得温柔:“等下就靠你啦,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青雾山的温泉不能拆。”年糕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
七点零八分,姜稚回到电脑前,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直播平台的“开启直播”按钮。屏幕上跳出直播标题的输入框,她指尖一顿,敲下早已想好的标题——《温泉守护战!本喵0脏话教你做人》,标题后面还加了个挥着小拳头的猫咪表情,既透着坚决,又带着点萌态。按下确认键的瞬间,年糕头盔侧面的指示灯突然亮起,一圈暖红色的光环绕着它的脑袋,像是给这位特殊的“主播”戴上了一顶发光的王冠。
“直播开始!”姜稚压低声音提醒,同时按下了手边的一个小型遥控器——那是她专门为年糕改装的“指令器”,按一下红色按钮,年糕的迷你键盘就会弹出“卖萌提示”。收到信号的年糕立刻跳回“主播位”,先是对着镜头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辜,接着抬起两只前爪,爪子并在一起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跟观众打招呼。屏幕右下角的在线人数瞬间开始跳动,从几十到几百,再到几千,不过一分钟,数字就突破了五千。
“哇!这是什么神仙小猫咪!头盔好可爱!”
“主播是猫咪吗?第一次见猫直播,好新奇!”
“标题里的温泉守护战是什么意思?是要保护哪里的温泉呀?”
弹幕开始滚动起来,大多是好奇的评论。姜稚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按照脚本计划,等热度再高一点,就切换航拍画面。她又按了一下指令器的蓝色按钮,年糕立刻心领神会,站起身,在垫子上转了个圈,蓬松的尾巴像小旗子一样甩了甩,然后突然原地起跳,虽然只跳了十几厘米高,却刚好落在镜头的最佳角度,引得弹幕里一片“啊啊啊好萌”的尖叫。
七点十一分,屏幕右下角的在线人数跳到了一万零三百。姜稚眼神一凛,迅速点开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夹,调出青雾山温泉洞的航拍视频——这段视频是她昨天拜托镇上的无人机爱好者拍的,镜头从空中俯瞰,能清晰看到温泉洞藏在青雾山半山腰的密林里,洞口蒸腾着白色的雾气,像一块镶嵌在绿毯上的白玉。她按下“切换画面”按钮,电脑屏幕瞬间从年糕的萌态切换到了航拍镜头,同时打开了直播间的背景音——轻柔的水流声,混着林间的鸟鸣,瞬间让弹幕安静了一秒,紧接着,惊叹的评论铺天盖地涌来。
“我的天!这温泉洞也太漂亮了吧!雾气缭绕的,像仙境一样!”
“这是哪里啊?好想去泡一泡!”
“原来标题里的温泉守护战是保护这个地方?难道这里要被拆了吗?”
姜稚知道,时机到了。她指尖轻点键盘,发送了第一条带有引导性的弹幕,用的是提前注册好的“年糕小助手”账号,头像也是年糕的卡通形象:【各位人类朋友,大家现在看到的是青雾山温泉洞,这里不仅有千年温泉水,还是省级地质遗产,洞里的钟乳石形成需要上万年——但现在,有人要在这里建度假村,强拆=毁灭地质遗产,这个道理,大家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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