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心里头那点因为吵散了而冒出来的无力感硬压下去。
他知道,自己退不得,也不能光靠硬压。
他得找个法子,不是用嘴皮子说道理,而是得让他们亲眼看见——看见守着有用,看见傩舞的真能耐,看见巫族,能站得住。
他眼神定了下来。
“都静一静。” 他声音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少了点少年清亮,多了些领头人的沉。
吵嚷声慢慢低下去,所有眼睛都盯住了他。
“拒绝,是我的意思,也是族里老人们商量定的。” 他先拿稳了调子,目光掠过那些眼神游移的人,“可我晓得,大伙儿怕的不是花国,是怕守不住家,保不住命。”
他顿了一下,扬声道:“打今儿起,巡逻添三班,阿健带年轻的守东头,你磨木棍的劲大,栅栏桩子得按“碾”步的劲踩实;
李婶管医棚,把剩下的草药分好,优先给巡逻的和窖里的娃;他看向老艺人,声音稳:“您带着绣傩面的婶子们补面具,金粉不够就用松烟调着画,先把能镇邪的面儿弄出来——咱修的不只是栅栏,是能护住人的墙。”
他没空口说白话,直接甩出了最实在的章程,把众人的心思从没结果的争吵里硬拽回来,落到眼前一件件具体事上。
“至于花国……” 黎鹤眼里锐光一闪,“他们想来‘指点’?行啊。”
众人都是一愣,连老艺人也愕然看向他。
黎鹤话头一转,一字一顿:等咱啥时候——能用他们看得懂的法子,他摸了摸怀里的旧手机,想起录过的傩舞流光,让他们瞧见咱的傩舞能护着人、能镇住邪;等咱的人能踩着“立心傩”的步子,稳稳守住栅栏、护住窖里的娃——到那会儿,再用他们的规矩,把这’指点’原封不动扔回去!”
这话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不加掩饰的硬茬,让原本憋闷的气氛为之一荡。
“现在,都动起来!” 黎鹤最后喝道,没留半点商量余地。
人群带着各种复杂心绪慢慢散开,争吵是暂时歇了,可那道裂痕已经在那儿了,像冰河底下的暗流,咕嘟咕嘟冒着泡。
黎鹤独自留在空下来的广场中间,低头瞅着地上那份被踩得皱巴巴的“邀请函”。
他心里清楚,真正的难事儿,这才刚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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