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意从傅宏远书房出来时，夕阳已经把西天染成了橘红色，余晖透过回廊的雕花窗，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撒了把金粉。她攥着口袋里的《傅氏家规》，小册子是硬壳的，边角硌得指尖有点发僵——刚才傅宏远那番话没明着指责，可那股子“你得守规矩，别给傅家丢脸”的严肃劲儿，还是让她心里像压了块小石子，不太自在。
“知意？”
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声音软乎乎的，像刚煮好的玉米粥冒着的热气。白知意回头，就看见林慧茹站在回廊尽头，手里提着个浅粉色的布袋子，袋子上印着小小的玉兰花图案，边角有点磨损，一看就是用了好几年的旧物件。她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像极了乡下邻居家那个总给她塞糖的婶婶，让人心里一下子就暖了。
“傅夫人，您怎么在这儿呀？”白知意加快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上，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慧茹拉着她的手，往旁边的小花园走——这里种着几株月季，虽然过了花期，叶子还是绿油油的，旁边还有个石凳，刚好能坐。她把布袋子往白知意手里塞，声音压得低了点：“我刚才在二楼窗边看见你从书房出来，脸色不太好，怕你受了委屈，就赶紧找了点东西下来。你打开看看，都是些日常用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白知意双手接过布袋子，袋口用细麻绳系着个蝴蝶结，她轻轻解开，先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是傅家洗衣房常用的味道，干净又清爽。往里一摸，首先触到的是件软乎乎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套浅灰色的纯棉睡衣，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白茉莉，针脚走得又细又密。她把睡衣贴在胳膊上蹭了蹭，像奶奶以前给她织的粗布衫那样舒服，一点都不扎皮肤。
“这睡衣摸着真软。”白知意忍不住笑了，又往袋子里掏，掏出一小瓶护肤品，瓶身是透明的，上面印着英文，下面贴着张手写的便签，是林慧茹的字迹：“敏感肌可用，无酒精，放心用。”旁边还放着双米白色的棉拖鞋，鞋底是厚厚的海绵，踩在地上肯定软乎乎的，比她现在穿的塑料拖鞋舒服多了。
“您怎么知道我皮肤容易过敏呀？”白知意有点惊讶，她来傅家没几天，除了张妈，没跟任何人提过自己用不惯酒店款的香皂——上次用傅家浴室的香皂洗手，胳膊上起了好几颗小红点，还是张妈帮她找了块无皂基的肥皂才好的。
林慧茹在石凳上坐下，手指轻轻拂过月季的叶子，笑着说：“前几天张妈跟我念叨，说‘白小姐皮肤嫩，用咱们家的香皂总过敏’，我就记在心里了。这瓶护肤品是我去年托朋友从国外带的，当时买了两瓶，我用着觉得温和，另一瓶就没开封，想着说不定有人能用得上。你要是用着还不舒服，再跟我说，我再帮你找别的。”
白知意捏着那瓶护肤品，瓶身还带着点体温，是林慧茹刚才揣在怀里捂热的。她心里一下子就酸了——前世在白家，柳玉芬从来不管她过不过敏，每次都把白若曦用剩的护肤品扔给她，有时候还是过期的，她用着脸上起疹子，柳玉芬还会骂她“矫情，乡下丫头还嫌东嫌西”。对比现在林慧茹的细心，她眼眶都有点热。
“谢谢您傅夫人，这些东西我都用得上，您也太细心了。”她把护肤品轻轻放在腿上，手指还在睡衣的茉莉绣纹上摩挲着。
“谢什么呀，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林慧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暖暖的，带着点薄茧，“你刚到傅家，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宏远他就是那样，嘴硬心软，刚才跟你说家规的事，你可别往心里去。他不是要为难你，是怕你年纪小，不懂豪门里的弯弯绕，想帮你立立规矩，免得那些下人看你是替嫁，就偷偷欺负你。”
白知意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傅宏远那番严肃的话，背后还有这层意思？她还以为他就是嫌弃自己出身乡下，是个“不合时宜”的替嫁呢。她眨了眨眼，把差点掉下来的眼泪憋回去，点点头：“我知道了，傅先生也是为了我好，我会好好看家规，以后不犯糊涂的。”
“不用太较真，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林慧茹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只要把斯年照顾好，跟老夫人处好关系，比背一百遍家规都管用。以前夏晚晴在傅家的时候，家规背得比谁都熟，每天请安、侍弄书房，做得比谁都周到，可她从来没真心关心过斯年——斯年腿不好，冬天容易抽筋，她从没记得给斯年备个暖水袋；斯年喜欢吃桂花糕，她每次都买最贵的，却不知道斯年不爱吃太甜的。”
提到夏晚晴，白知意心里一动——系统之前提示过“夏晚晴联合傅宏远设计商业联姻，实则觊觎傅家产业”，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多打听点消息。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声问：“傅夫人，夏小姐以前在傅家，是不是跟傅先生走得挺近的呀？我听下人们偶尔提起，说傅先生挺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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