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位天尊前来已是过数月。这一日晨光如同一支蘸满清水的画笔,正一点点润开天际的墨蓝。庭院东侧廊下,那架沉寂许久的“云霓机”此刻正流淌着柔和的光晕。小玄站在织机前,修长的手指牵引着几近透明的灵线,金色的流光在他指尖跳跃、穿梭,与织机上缠绕的天然霞光交织。昨夜小青窝在软垫里,一边咬着灵果一边对着蜃影镜里的人物评头论足,说到那件威风凛凛的披风时,她赤瞳放光,随口道:“这披风好看是好看,就是死板了些。要是能像活水,像流云一样动起来,那才真叫绝了。” 他当时正将剥好的果肉递到她嘴边,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谁想今日天未全亮,他便已在此忙碌。
他以自身精纯灵力为引,采集朝霞为纬,凝聚庭院内充盈的天地灵气为经,织就的云锦已初现形态。底色是清澈灵动的青,如同雨后天际,又似深海碧波,其间点缀着他本源力量所化的细碎金辉,以及一丝小白常用的、月华般的清冷光点。只是这光华流转间,总显得有些外放而缺乏底蕴,未能达到他心中完美的“流动”之感。
小白端着一杯新沏的“雾里青”灵茶走来,步履轻盈,雪白的裙裾拂过微湿的石板,未染尘埃。她将温热的茶杯放在织机旁的矮几上,目光落在小玄手下那片已颇具规模的青色云锦上,静静看了片刻。她伸出手,指尖莹白如玉,极其自然地替他将一缕垂落额前、妨碍视线的墨发捋到耳后,声音清冽如山涧溪流:“星纹的脉络,用逆针法会更妥帖。你如今这般顺纹走线,光华是铺展得开,却失了起伏转折的意趣,显得过于平铺直叙,光泽也容易凝滞不动。”
说话间,她已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巧地接过了小玄手中那缕主导编织节奏的核心灵线。她的灵力带着月华特有的清凉与宁静,如同最细腻的涓流,缓缓融入那奔涌的金色灵流之中。奇妙的变化发生了,那原本有些张扬外溢的绚丽光华,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轻轻梳理、安抚,光芒渐渐向内沉淀、收敛,转而化作一道道更为深邃、内蕴的星河暗纹,在那青色的底锦上缓缓流淌、蜿蜒,仿佛真的将一片夜空星河纳入了方寸之间,玄奥非凡。
“哇!这就开始啦?好漂亮!” 小青揉着尚且带着睡意的眼睛,像只没骨头的小猫,慢吞吞地从屋里晃荡出来。当她的赤瞳捕捉到织机上那片青底流淌着星金月华的云锦时,最后一丝困倦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几步就蹦跳过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活力,整个人毫不客气地趴伏在小玄挺拔的背上,下巴亲昵地搁在他坚实的肩头,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兴奋地指向云锦靠近边缘的一处:“这里!弟弟,这里一定要加赤焰羽!就是那种亮闪闪、红得特别正、特别热烈的!上次咱们去朱雀族地,那位长老不是硬塞给我们好些吗?正好用上!”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小玄空着的左手已极其自然地探入宽大的袖袍中,再次伸出时,指间已稳稳夹着数片流光溢彩、蕴含着精纯澎湃火灵的朱红色翎羽——正是朱雀一族视为珍宝的赤焰羽。他甚至没有多看,手腕只是微微一抖,那几片赤焰羽便如同被无形的巧手牵引,精准无误地、天衣无缝地嵌入了云锦边缘那流转的星河暗纹之中。炽烈夺目的赤红,与沉静深邃的星河暗纹,在灵动清澈的青色底衬上交相辉映,非但没有丝毫冲突,反而像是画龙点睛之笔,瞬间为这片静谧的青色星夜注入了一股蓬勃跳跃的生命力。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气息——小玄的沉静磅礴如浩瀚星空,小白的清冷悠远似九天月华,小青的活泼炽热若地心熔岩——在这看似纤细却坚韧无比的灵线之上水乳交融,难分彼此。那云锦仿佛被这独特的、充满生机的律动彻底激活,编织的速度陡然提升,光华在沉稳内敛与灵动外显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当最后一缕灵线稳稳归位,整件青底流淌星金月华、边缘跳跃赤焰流光的披风,竟无需依托,自主从织机上轻盈飘浮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无风却微微自动,光华内蕴,灵动非凡,瑰丽得令人移不开眼。
小玄伸手,那披风便如同拥有灵性般,乖顺地落入他掌心。触手之感温凉柔滑,轻若无物,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灵力与守护意志。他手腕一抖,将披风完全展开,转身看向一旁眼睛亮得惊人、一眨不眨盯着披风的小青,唇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温和:“来,试试。”
小青立刻像只终于等到投喂的雀鸟,欢快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带着迫不及待:“快系上快系上!”
小玄手臂一展,将那如同凝聚了天地间最灵动青色流光的披风,仔细地为她系在肩上。披风的长度几乎垂至地面,边缘镶嵌的赤焰羽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洒落点点如同火星般温暖明亮的碎光,映得她墨色的发梢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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