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简臣的动作猛地顿住，握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起淡淡的白。他转过身时，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他望着祁星黎眼底的疲惫，那疲惫里藏着对他全然的信任，没有半分试探与疏离，错愕便渐渐化作了温和的应允。“臣……遵殿下吩咐。”
祁星黎起身走向内室，肖简臣将食盒放在墙角矮柜上，又回身吹灭了案头的烛火，只留了窗边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昏黄的光透过灯罩，在地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内室的床榻铺着柔软的云纹锦被，是江南新贡的云锦，触感细腻温软。祁星黎先躺了进去，往内侧挪了挪，留出大半的位置。
肖简臣走到床边，动作略显局促地褪去外袍，只留了中衣，才轻轻掀开锦被的一角躺进去。他刻意与祁星黎保持着一拳的距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床榻很宽，这距离足以让两人互不碰触，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祁星黎身上带着淡淡的熏香，是“新奇阁”特制的茉莉香，清冽又温柔；肖简臣身上则是墨香混着一丝桂花香，是常年伏案与岭南归来的痕迹。
起初，两人都有些许拘谨，因为太久未见，谁也没有说话，只听着窗外的风声与彼此的呼吸声。祁星黎侧躺着，望着帐顶的云纹，忽然觉得肩头的酸痛又隐隐冒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轻轻“嘶”了一声。
肖简臣立刻察觉到了，轻声问：“殿下肩颈还疼？”不等祁星黎回答，他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肩颈处，比之前按摩时更轻，只在酸痛点上缓缓打圈。“这样会不会好些？”
“嗯。”祁星黎轻声应着，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肖简臣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像暖炉似的熨帖着酸痛的肌肉，连带着心头的焦虑也一点点散去。她忽然想起在江南时，两人曾为了赶去苏州府查看“盐换粮”的情况，共乘一辆马车，那时也是这样，她靠在车壁上打盹，肖简臣坐在对面，替她挡着窗外的寒风，也是这般安静又妥帖。
“肖简臣，”祁星黎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等边境安稳了，我们再去江南看看吧？看看‘锦绣坊’的分店，看看苏州府的百姓。”
“好。”肖简臣的指尖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轻轻按摩，声音里带着笑意，“臣还想带殿下尝尝苏州府的桂花糕，去年百姓送的那盒，殿下不是说很香甜吗？”
祁星黎嘴角弯了弯，没有再说话，倦意彻底席卷了她。肖简臣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知道她已睡熟，便缓缓收回手，却没有再挪远，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侧过身，望着祁星黎的睡颜，琉璃灯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锐利的眉眼，显得格外安宁。
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锦被上，泛起淡淡的银辉。肖简臣望着身边人的睡颜，心中满是安稳——他曾以为，辅佐祁星黎安定天下，是他此生唯一的使命，却不知，这样与她同榻而眠，共享一夜安稳，竟比任何功绩都更让他觉得踏实。
这一夜，祁星黎没有再被边境的烦忧惊醒，也没有再因肩颈酸痛辗转。她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微亮，身边的肖简臣早已起身，正站在窗边整理外袍，晨光透过窗纱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见她醒来，肖简臣转过身，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殿下醒了？小厨房已备好早膳，是您喜欢的莲子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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