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凝望着他澄澈无伪的笑颜,忽觉有些愧疚。
但想到娘亲惊恐的眼神,那点微薄的歉然顷刻如烟消散。
“谢谢。”她最终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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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梁策负手静立,目送马车辚辚远去,直至其消失在官道尽头,
那双总是流转着多变情绪的眼睛,此刻沉淀着冷冽。
“公子,”卫骁自竹影后转出,低声禀报,“昨夜柳氏确实动了家法,打了陆姑娘…”
梁策眸中寒光一闪,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去查查柳平芜的娘家,我要知道柳家所有的把柄。”
每一个字如冰棱乍破,寒意尽显。
“还有,”他略顿,声音里浮起冰冷的恶意,“陆归芸不是喜欢推人下水吗?让她也尝尝这滋味,一次不够,就多喝几口。”
卫骁会意:“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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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陆府后花园。
陆归芸正领着丫鬟于湖边赏花,脚下蓦地一滑,“扑通”一声栽入水中。
绣着金线的华贵裙裾瞬间吸饱了水,变成沉甸甸的铁块,无情地拖拽着她向下沉去。
冰冷的湖水瞬间灌入口鼻,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
“救命啊!我不会水!”
她在水中徒劳扑腾,活像只落水扑腾的锦鸡。
丫鬟们手忙脚乱施救,乱作一团。
无人察觉,不远处树梢上,一道黑影如风掠过。
同日,柳平芜接到娘家急报——
柳父遭人举发贪墨,朝廷已遣钦差严查。
柳平芜当场晕厥,醒来后哭天抢地欲归家,却被陆无涯一句“别连累陆府”生生堵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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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轩窗半开,微风送爽。
陆皓凝静静坐在窗边绣墩上,听着青竹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两桩“意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只青瓷小瓶。
那人的身影和那双多变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
“小姐,您说这是不是报应?”青竹解气道,“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陆皓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未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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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西,金钩赌坊。
二楼临街的雅间内,梁策斜倚在雕花繁复的窗畔。
半开的窗扉透进楼下大堂的灯火与鼎沸人声,亦映亮了他脸上那副冰冷的银质面具。
在葳蕤的烛火与窗外流泻的光影交织下,泛着幽冷而莫测的辉泽。
他指尖闲闲把玩一枚沉甸甸的金锭,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目光却穿透半开的窗隙,锁住楼下正挥金如土的锦衣公子。
“杜蓬今日又输了三千两。”
卫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低声道。
“照这个速度,杜家给他准备的娶亲银子,怕是要见底了。”
梁策薄唇微勾,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嘲弄。
“盐商杜家的独子,果然是个草包。”
他信手将金锭抛起,又稳稳接住。
“安排妥当了?”
“按公子吩咐,万无一失。”卫骁垂首,“老汪和他的人,已在楼下后巷候着了。”
“只是属下不明白。”卫骁略有迟疑,“为何要故意安排一场戏?直接绑了审问岂不省事?”
“愚蠢。”梁策轻嗤,“杜家能在江陵横行多年,背后岂会无人?打草惊蛇,我们查了两个月的线索就全断了。”
楼下骤然爆出一阵喧天喝彩。
杜篷一把推开面前的牌九,狂笑着将庄家推过来的厚厚一叠银票揽入怀中。
他志得意满地拍着桌子,俨然一副大杀四方的赌神模样。
梁策眼中的讥诮一闪而逝。
他将金锭随意丢在身旁铺着锦缎的几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去吧,按计划行事。”
卫骁领命退下。
梁策整了整衣袍,面具下的双眸危险地眯起。
好戏,该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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