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在潮湿的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海浪声是永恒的背景音，夹杂着远处城市边缘传来的、模糊不清的金属摩擦和风声呜咽。江月汐的声音很轻，带着海风般的温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为路凛拼凑出他昏迷后三天的碎片，以及这个名为“潮生城”的避难所。
“三天前…早上，”江月汐抱着膝盖，坐在油灯旁的石块上，墨蓝色的眼眸望着跳跃的火焰，回忆着，“我去海边…找吃的。退潮后，礁石缝里…有时能找到贝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然后…就看到你了。”
她的目光转向路凛，带着一丝后怕：“你一个人…躺在沙滩上，离水很近…浑身都是血，好多好多…衣服都破了…”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形容当时的惨状，“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过一样。”
路凛静静地听着，胸口那道被空间乱流撕裂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他能想象自己当时的模样，从空间裂缝中抛出来，没死已是万幸。
“我以为…你死了。”江月汐的声音更低了些，“但…我走近了，看到你…胸口还有一点点起伏…”她抬起头，清澈的墨蓝色眼眸里映着路凛苍白的脸，“我就…把你拖回来了。这里…离海边不远，我…比较熟。”
路凛的目光扫过这个简陋却干燥的洞窟，石床、海草垫、油灯、角落堆着一些晒干的贝类和海藻。显然，这里就是江月汐的栖身之所。“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带着由衷的感激。在末世，对一个陌生人施以援手，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善良。
江月汐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里…叫什么？”路凛问。
“潮生城。”江月汐回答得很清晰，“听…听城里的人说，是末世后…才建起来的。他们把…很大一片海…用很高的墙…围起来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试图描绘那巨大的工程，“墙…很厚，很高…海里的东西…上不来。”
“海里的东西？”路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嗯…变异兽。”江月汐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海里…也有，很多…很可怕。但它们…好像不喜欢上岸，只在海里…活动。所以…墙里面…还算…安全。”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我也是异能者。”说这话时，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更小了，“水系的…但…还很弱，没到…一阶。”她伸出手指，指尖凝聚出一小团清澈的水珠，只有弹珠大小，颤巍巍地悬浮着，散发着微弱的水汽波动。
路凛看着那团小小的水珠，心中了然。难怪她能在海边独自生存，水系异能者在这种环境确实有天然优势，哪怕只是未入阶的。
“那…丧尸呢？”路凛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帝京的尸潮阴影还笼罩在他心头。
“也有…”江月汐的回答让路凛的心微微一沉，但她的下一句又带来一丝希望，“数量…不少。但…潮生城周围…这一片，”她指了指洞窟外面，“都被城里的…驻军…清理干净了。他们…经常巡逻。要往…很远的地方走…旧城市那边…才会遇到…很多丧尸。”
路凛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一座依托海洋建立、以高墙隔绝海中变异兽威胁的幸存者城市。城外有驻军维持安全区，但更远处依旧被丧尸占据。一个相对独立，但并非绝对安全的避难所。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原本佩戴的蜂鸟通讯腕表，此刻只剩下断裂的金属表带和一些焦黑的碎片，显然在空间乱流中彻底损毁了。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应启明小队成员之间那份无形的契约联系——那是超越普通通讯手段的、基于灵魂契约的微弱意念连接。然而，精神如同石沉大海，一片死寂。距离太远了，远到连这份特殊的联系都被彻底切断。
一股强烈的焦虑瞬间攫住了路凛的心脏，比伤口的疼痛更甚。帝京怎么样了？尸潮被击退了吗？启明小队的伙伴们…他们还活着吗？纪念…她怎么样了？她亲眼看着自己跳进空间裂缝…路凛不敢深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你…你还好吗？”江月汐立刻紧张地站起来，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路凛喘息着，额头上渗出冷汗，“只是…伤口疼。”他看着江月汐担忧的眼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江月汐…你知道帝京吗？这里…离帝京…有多远？”
江月汐点了点头，墨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了然：“帝京…我知道。在…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用手臂指向洞窟的一个方向，语气非常肯定，“要走很久很久…。”她看着路凛眼中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忧虑，轻声补充道，“非常…非常远。”
路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东南海边…帝京在北方内陆腹地。江月汐如此肯定的“非常非常远”，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这距离，恐怕远超想象。靠他自己拖着这副残躯回去，无异于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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