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陈默如同被钉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苏清雪手臂上那片因烫伤而骤然浮现的、妖异而精密的幽蓝色脉络。那颜色，与他刚刚在“蓝血计划”文件中看到的描述、与那支神奇药剂的色泽、与硬盘数据中冰冷的图表线条，完美地、残酷地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现实图景。
“对、对不起！苏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新来的小护士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却被那诡异的蓝色吓得不敢触碰。
苏清雪痛得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蹙，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捂住伤处，却在看到自己手臂上那片无法掩饰的蓝色时，动作猛地僵住。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透明，一种深切的恐慌和被人窥破最深层秘密的绝望，猛地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手臂藏到身后，用宽大的病号服袖子死死盖住，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不容于世的证据。
然而，陈默已经看到了。一切都太晚了。
那声硬盘掉落地板的清脆声响，终于打破了病房内死寂的凝滞。陈默猛地回过神，胸腔中被巨大的震惊、汹涌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愧疚感填满，几乎要爆炸开来。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推开不知所措的小护士，目光死死锁住苏清雪试图隐藏的手臂。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放开…你弄疼我了…”苏清雪挣扎着，眼神躲闪，试图挣脱，但那虚弱的力量在盛怒下的陈默面前微不足道。
陈默强行将她的手臂拉过来，不顾她的反抗，仔细看向那片被咖啡烫红的皮肤。此刻，那幽蓝色的脉络虽然比刚才稍微暗淡了一些，但依旧清晰可见，如同某种活着的电路，甚至能感觉到其下极其微弱的、非脉搏性的能量流动。这绝非正常的生理现象！
“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蓝血计划’又是什么？！那个样本X-1是不是你？！”陈默的低吼在病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风暴。他另一只手上，被服务器残骸烫伤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渗出血迹，沾染在她苍白的手臂上，红与蓝形成诡异而刺眼的对比。
苏清雪听到“蓝血计划”和“样本X-1”这几个词从陈默口中说出时，浑身猛地一颤，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你…你去了实验室…”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声音微弱而绝望。那个她拼命想要隐藏、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去掩盖的可怕真相，最终还是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该去吗？！”陈默的情绪几乎失控，他猛地举起那块捡起来的、仍带着焦痕的残缺硬盘，几乎要抵到她的眼前，“看着这个！看看我从火场里抢出来的是什么！是记录着你如何被当成实验品，记录着你的基因如何在崩溃，记录着你那该死的‘预知能力’是用什么换来的东西！”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哽咽，“还有人在死前告诉我，你在为我承受双倍的时间流速！苏清雪！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到底带来了什么？！”
最后的质问，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重生的秘密，就这样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被猝不及防地撕开了一角。
苏清雪彻底停止了挣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瘫软下去。泪水无声地从她空洞的眼睛里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看着陈默手上那块象征着残酷真相的硬盘，看着他掌心狰狞的烫伤和血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愤怒与痛苦，一直以来的坚持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是…是我…”她闭上眼睛，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絮，“样本X-1…是我…‘蓝血’…也是为了救我…或者说，是延缓那不可避免的…”
她承认了。虽然语焉不详，但她亲口承认了。
陈默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猜疑被证实，带来的却不是真相大白的解脱，而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罪恶感。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孙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显然是被之前的动静惊动。当他看到房内对峙的两人、苏清雪手臂上未完全褪去的诡异蓝色、陈默手中的硬盘和掌心的伤时，瞬间明白了一切。老人的脸色变得灰败，眼中充满了痛惜和无奈。
“陈先生…您…”孙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默猛地转向孙伯，目光如刀：“孙伯！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那个实验室！那个计划！她到底在承受什么？！‘沙漏’又是什么？！”
“沙漏”二字让孙伯和苏清雪同时脸色骤变！
苏清雪猛地抓住陈默的手臂，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你…你还知道‘沙漏’？！谁告诉你的？！那个实验室里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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