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回答,便自答道:“织云部内斗,非为私利,实为绣艺传承之方向争执。保守派固守古法,拒绝交流,如同抱残守缺,长此以往,先祖技艺必将凋零。我以绣品为媒介,展现融合创新之可能,并非强行干涉,而是提供一种选择,一种能让其技艺焕发新生、让部族更加团结兴旺的可能。最终,是其全体族人在神明与先祖‘认可’下,自愿选择融合之路,尊我为长老,亦是感念我助其避免分裂、指明前路之恩。这,难道是干涉内务?还是助其内和?”
她顿了顿,语气转而深沉:“至于女子之身……大人,当年叛军围宫,我以女子之身挡过箭;烈火焚城,我以女子之身救过驾;创办绣坊、互助总会,我以女子之身,安顿了万千无依女子之生计。如今,我以女子之身,于万里之外,寻回流落同胞,化解部族干戈,巩固边陲人心,宣扬我大靖文化之包容并蓄……敢问大人,这‘体统’二字,究竟是禁锢女子作为的枷锁,还是衡量为国为民之心的标尺?”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绵里藏针。既驳斥了对方指责,又将自己的功绩摆于台前,更将问题提升到了家国天下的高度。那老郎中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竟一时难以反驳。
周允贞见势不妙,再次抓住“风险”一事,高声道:“王妃巧言善辩!然则,与番部交往过密,终是隐患!若其日后借王妃之名行事,朝廷如何处置?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苏清辞面对这最后的诘难,神色反而愈发从容。她转向丹陛上的萧景澜,微微躬身,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睿智:
“陛下,诸位大人,我们究竟在惧怕什么?是惧怕番部的强大?还是惧怕我天朝自身的文化不够自信,胸怀不够宽广,无法容纳乃至同化这些来自远方的声音与色彩?”
她环视众人,目光沉静而有力:“丝路绵延万里,连接东西。它输送的不仅是货物,更是文明。闭关锁国,固步自封,换不来真正的太平与尊重,只会让我大靖如井底之蛙,日渐萎缩。唯有打开国门,以我煌煌天朝之气度,包容万邦,交流互鉴,方能取长补短,让我大靖文明永葆生机,让四方宾服,万国来朝!”
“文化交融,非但不会动摇国本,反而是利国利民之盛世基石!”她的话语如同黄钟大吕,震响在殿中,“织云部之事,便是一明证!通过绣艺交流,我们寻回了失落的传承,巩固了边陲部落的向心力,更将大靖的文化影响力,以最柔和、最深入人心的方式,播撒出去!这难道不比千万雄兵,更能赢得真正的归附与敬仰吗?”
“至于风险,”苏清辞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世间万事,岂能因噎废食?关键在于我大靖自身是否强盛,制度是否清明,应对是否得当。若因惧怕微末风险,便斩断交流之路,无异于自断臂膀。陛下,臣妇坚信,唯有以自信开放之姿态,行交流融合之策,方是成就‘靖安盛世’的康庄大道!些许风浪,何足道哉?”
一番话语,层层递进,由小及大,由技及道,将保守派扣下的种种罪名驳斥得淋漓尽致,更描绘出一幅文化自信、交流互鉴的宏伟蓝图。
殿内一片寂静,许多官员被她的话语深深触动,陷入沉思。周允贞等人脸色灰败,他们发现,自己赖以攻击的那些陈腐教条,在这位王妃立足现实、放眼未来的宏大格局面前,竟是如此苍白无力。
萧景澜端坐于上,看着殿中那位虽为女子,却气度不让须眉的皇婶,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与决断。他知道,这场御前辩论,胜负已分。
苏清辞以她的智慧、胆识与胸怀,不仅扞卫了自己,更是为整个“靖安”时代的开拓进取,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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