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靡的沙龙,此刻在陈野和苏清月眼中,已无异于群魔乱舞的炼狱入口。每一张笑脸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对“生命商品”的觊觎,每一次碰杯的声音都像是敲在受害者骸骨上的丧钟。香槟的气泡在苏清月口中泛开,只剩下苦涩,她几乎能尝到空气中那无形弥漫的血腥味。
林教授那惊鸿一瞥中的绝望与警告,如同冰锥,持续刺痛着她的神经。他触碰口袋的细微动作,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那绝对是一个信号,一个冒着巨大风险传递出的信号。
“他一定有东西要给我们,非常重要。”苏清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借着酒杯的遮掩对陈野说道,“可能是名单,证据……甚至是‘方舟’的线索。但他被监视着,我们也是。”
陈野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全场,实则如同雷达,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监控探头、每一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锐利的侍者、以及那些隐藏在宾客中、气息明显不同于常人的安保人员。游轮就像一座精美的钢铁囚笼,他们和林教授都是笼中之鸟。
“不能主动找他,太危险。”陈野冷静地判断,“必须等他创造机会,或者……我们制造一个不会引火烧身的机会。”
就在这时,沙龙前方的舞台亮起柔和而聚焦的灯光,那位一直彬彬有礼的管家再次出现,宣布“潘多拉盛宴”正式拍卖会即将开始,请各位尊贵的客人移步主拍卖厅。
人流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涌动。陈野和苏清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顺势起身。这是一个混乱的节点,或许是机会。
主拍卖厅比之前的预展厅更加私密和压抑。座位是舒适宽大的航空椅,呈扇形环绕着前方的展示台,每个座位旁都有独立的电子竞价器和隐私隔板。灯光主要集中在展示台上,观众席大部分区域笼罩在幽暗之中,便于隐藏身份,也加剧了某种阴森的交易氛围。
陈野和苏清月的位置在中间偏后,玛拉和岩扮作为随从,站在他们座椅后方稍远的阴影里。落座后,陈野注意到林教授并没有出现在拍卖台上,这让他心中微微一沉。
拍卖开始了。最初几件拍品确实是稀世艺术品和古董,竞价激烈,气氛看似正常。但很快,画风突变。
展示台上升起一个圆柱形玻璃舱,里面是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他蜷缩着,眼神惊恐万状,脖子上挂着一个电子牌,显示着他的编号和“稀有Rh阴性血,骨髓活性优异”等信息。拍卖师用介绍珠宝般的口吻,夸耀着这份“年轻的、充满活力的生命资源”的“投资价值”。
陈野的拳头在膝盖上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苏清月别过头去,胃里一阵翻腾。他们必须忍受这一切,等待时机。
一件件“生命商品”被展示,被竞价,被敲槌定音。有年轻的女子被标注为“优质卵母细胞提供者”,有体格健壮的男子被强调“器官尺寸匹配度高”……罪恶在聚光灯下被明码标价,人性的底线在这里被彻底击穿。陈野的心也一次次沉下去,他害怕下一个被推出来的,会是妹妹陈星。
就在又一件“商品”以天文数字成交,会场气氛被推向一个高潮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侧后方传来。是服务人员区域。似乎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陈野敏锐地注意到,林教授在一个不起眼的入口处出现了,他手里推着一辆摆放着一些医疗器材的小推车,像是要进行某种技术支持或准备。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眼神冷厉的安保人员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林教授推着车,看似无意地,朝着陈野和苏清月座位区域的后方通道缓慢移动。他的目光低垂,但身体姿态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
陈野大脑飞速运转。他不能起身,那样目标太大。他看了一眼苏清月,又极其隐晦地瞥了一眼自己脚下那片阴影区域。
苏清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深吸一口气,假装被刚才的“拍卖”刺激到,身体微微一侧,似乎有些不适,手中那只喝了一半的香槟酒杯,“不小心”从手中滑落。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相对安静的拍卖间隙显得格外突兀!酒液和玻璃碎片溅开,弄脏了昂贵的地毯,也吸引了附近少数几个人的目光,包括那两名盯着林教授的安保人员,他们的视线也被这小小的意外短暂吸引。
就在这一瞬间!
林教授懂了!他推着车经过陈野和苏清月座椅后方时,脚步似乎被地毯的褶皱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扶住了推车,看起来像是稳住身形。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野感觉到一个极小、极硬的物体,带着林教授手心的微湿和颤抖,被极其迅速地塞进了他自然垂在座椅外侧的手心里!
东西到手!
陈野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凭借着触感,他知道那是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存储芯片。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芯片瞬间滑入了他的西装袖口内侧一个特制的隐蔽夹层里。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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