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暗红色能量构成的“谢婉清”幻影,悬浮在混凝土墩子上方,脸上的笑容诡异而扭曲,充满了不属于她原本气质的、冰冷的诱惑与贪婪。
它仿佛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抓住了谢婉清外形的轮廓,却填充了来自“门”另一边的、纯粹的恶意。
“阿琛……”幻影开口了,声音是谢婉清的声线,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杂音,直接作用于我们的意识,“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妈妈等了好久……”
谢予琛举着枪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刚刚恢复些许清明的眼睛里,瞬间再次被巨大的震惊、茫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所充斥。
母亲……这是他追寻了二十多年、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哪怕眼前这个“存在”散发着如此明显的不详与诡异,那份深植于骨髓的眷恋,依旧让他的理智摇摇欲坠。
“不……你不是她……”我强忍着意识被撕扯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体内“起源”的能量正在与那股试图侵占我的外来意念激烈对抗,幽蓝色的光芒在我体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守夜人……分析……能量结构!”
“分析中……目标为高纯度‘回声’能量聚合体,搭载深层意识窃取及模拟协议……正在利用目标(谢予琛)深层心理创伤及情感依赖进行精神操控……警告!载体精神防护正在被突破!”
那股试图侵占我的意念更加凶猛了!“融为一体……成为通往新世界的门户……容器……这是你的使命……”冰冷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钻入我的思维缝隙。
“闭嘴!”我低吼一声,猛地将体内所有能调动的“起源”能量集中起来,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道微弱的、却带着绝对排斥意志的幽蓝色冲击波,反向撞向那股入侵的意念!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我意识深处激烈碰撞,爆发出无声的轰鸣!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栽倒在地,但那股侵占的意念也被暂时逼退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那“谢婉清”的幻影,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谢予琛身上。它脸上的贪婪与诱惑更盛,缓缓向他伸出能量构成的手臂,声音充满了蛊惑:
“阿琛……到妈妈这里来……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忘记那些痛苦,那些谎言……只有我们……”
“把那个‘容器’……把她体内的‘起源’……交给妈妈……妈妈需要它来……真正地回到你身边……”
它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命中了谢予琛最脆弱的心防!复活母亲!这是他毕生的执念!
哪怕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一切极可能是陷阱,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源自童年最深切渴望的呼唤,几乎要摧毁他刚刚重建起来的、摇摇欲坠的理智壁垒。
他的枪口,微微下垂了一丝。眼神中的挣扎与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看着我,又看着那个幻影,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边是可能复活母亲的“希望”,一边是刚刚并肩作战、告知他真相的“同盟者”……
“谢予琛!”我用尽力气喊出他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看清楚!它是假的!它在利用你!你母亲最后的愿望是让你停下来!停下来!!”
我的喊声似乎起到了一丝作用。
他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举枪的手又重新稳定了一些。
然而,那幻影的蛊惑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凄厉:“阿琛!你不相信妈妈了吗?你忘了妈妈是怎么……怎么‘离开’的吗?都是因为他们!因为那些阻止我们团聚的人!把这个‘容器’给我!这是你唯一能弥补的机会!唯一的!!”
“弥补”……这个词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中了谢予琛内心最深的愧疚!他认为母亲的“献祭”是因为自己当年的白血病!他认为自己亏欠了母亲一条命!
“呃啊——!”谢予琛发出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嘶吼,理智与情感在他脑中疯狂厮杀!他眼中的清明再次被混乱和偏执取代,举起的枪口,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向了我!
冰冷的枪管,在稀薄的晨光中,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被自己刚刚勉强认可的“同盟者”用枪指着,一股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是因为一种深刻的悲哀与荒谬。
我看着他那双被执念和痛苦彻底淹没的眼睛,知道此刻任何言语可能都是徒劳。
我停止了与体内那股侵占意念的对抗,反而放开了部分心神防御,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集中起来,与守夜人数据库深处、那份属于谢婉清**真实**的、悲伤而决绝的影像产生了共鸣!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静静地、深深地望着他。
然后,我模仿着记忆中谢婉清那最后的语气,用我所能发出的、最接近她神韵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深沉嘱托的声音,轻轻地说出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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