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投入工作的声响,键盘规律的敲击,纸张偶尔的翻动,此刻听在耳中,竟奇异地带上了一种近乎……安抚的节奏感?
不,这一定是那该死的药物残效还在愚弄我的感官,是身体在过度紧张后产生的荒谬错觉。
我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气的玩偶。
体内那股莫名的松弛感正在如潮水般缓慢退去,理智重新夺回高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耻。
羞耻于自己在那药物作用下,竟会不受控制地唤出那声“哥”。
羞耻于在他靠近时,身体那不合时宜的战栗和发热。
更羞耻于,在那一刻,心底某个被坚冰封存的角落,竟然可耻地、短暂地……贪恋了那片刻虚假的、带着掌控意味的“安抚”。
疯了。
我一定是疯了。
胃里那枚内存卡的存在感再次鲜明起来,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狠狠地硌着,提醒着我周彦珩的威胁,提醒着姜兰可能惨死的“真相”,提醒着我与床边这个男人之间,那无法跨越的血海与猜忌。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软弱?
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惩罚那片刻的失守,也用来坚定自己摇摇欲坠的决心。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合上电脑的声音,然后是起身的动静。他没有再靠近我,脚步声径直走向了病房门口。
“看好她。”他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对看守的吩咐。
接着,是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他走了。
房间里骤然空了下来,只剩下我,和那无处不在的、属于他的冰冷气息,以及……一丝残留的、仿佛错觉般的、来自他指尖的微凉触感。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喘息着,像是刚刚挣脱了一场无形的溺水。冷汗濡湿了后背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
走到窗边,掀起百叶窗的一角向下望去。很快,看到他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坐进了那辆黑色的轿车里。车子没有立刻启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几秒钟后,另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从角落驶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车后。
护卫?还是……监视?
我分不清。在这个由他一手掌控的迷局里,任何看似寻常的细节都可能蕴含着深意。
他去了哪里?是临时有事,还是……因为我刚才那失控的表现,让他觉得需要暂时离开,重新评估局势?
无论如何,他的离开,给了我宝贵的、独处的喘息之机。
我快步走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打开冷水,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刺骨的冰凉暂时驱散了脑中的混沌和脸上那不正常的余热。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像燃着幽暗的火,一种混杂着屈辱、愤怒和决绝的火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被动地等待,小心翼翼地试探,结果就是像刚才那样,险些在药物和他无形的压力下彻底失守。我必须更主动,更……危险地出击。
周彦珩的威胁是迫在眉睫的刀。
谢予琛的掌控是缓慢收紧的绞索。
我需要在他们之间,制造一个失衡的点。
一个大胆的、近乎自杀的念头,再次浮现——既然谢予琛对我这声“哥哥”和表现出来的脆弱有所反应,那么,如果我进一步,将这层关系“坐实”,表现出更深的、甚至带有某种……扭曲依赖的“亲情”呢?
不是伪装,而是……将计就计,将自己真正置于“妹妹”这个危险而尴尬的位置上,去索要,去要求,去试探他的底线,也去……触碰他可能存在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软肋。
比如,关于谢婉清。
比如,关于我的出生。
比如,关于……姜兰的死。
这无异于在悬崖边沿跳舞,主动将喉咙送到猛虎的利齿之下。但也许,只有这种近乎自毁的疯狂,才能撕开那密不透风的帷幕,看到一丝真相的微光。
我回到房间,目光落在被他随手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上。深色的布料,挺括的线条,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冷硬与权威。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我走过去,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衣料。然后,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我拿起那件外套,将自己深深埋首其中。
鼻腔间,瞬间被那股熟悉的、冷冽的、属于他的气息充满。
带着雪松的凛冽,烟草的微苦,还有一丝……无法形容的、仿佛浸透了孤独与黑暗的味道。
胃里一阵翻涌,是生理性的排斥。
但某种更深层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却让我的指尖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
“咔哒。”
病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我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外套滑落回沙发。骇然转头,只见谢予琛去而复返,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以及……那件刚刚被我紧紧抱过的、带着褶皱的西装外套。
他的目光,先是在我惊慌失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移向沙发上的外套,眼神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第七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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